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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放松,转换心情。又说自己只对物理有兴趣。
她与其他几人还吃着薯片,影翻出草稿本开始做题,学霸与凡人之间已裂开一道鸿沟。那人又追问为什么喜欢物理,影却是狡黠又虚伪地一笑,“因为上世纪有很多好看的物理学家。”那笑容却全在说,是为了话题在结束时不显得过于尴尬,才故意说这般的俏皮话。这一刻,她几乎在影身上看见他,看见小红帽的斗篷下,不小心露出的狼尾巴。她想起他也常是这样,更阴阳怪气教人摸不透,明明很熟悉,可脑海中想不出一个具体的事例,又很像是错觉。
那几人中,有一人与影初中时也是同班同学,却像素不相识,也从不说话,不像班里许多人,一开学就和初中同学抱团。她在班里是一个人,原以为影也是。那人曾与她闲聊过影的事,从初中起就是大学霸,三年班长。会照顾女生,但总给人感觉很难接近。只有隔壁班一个成绩很好的男生和影关系不错,经常一起讨论题目,初中校里一直谣传他们是情侣。据说那个男生高中去了别的城市,省里数一数二的学校。一个暑假未见,影好像也在某些方面变了很多。晒黑了,军训以前就是。原以为影一定又会竞选班长,最后却什么班委都没当,对班里的事漠不关心,好像初中还不是这样。
晚修下课时,影又单独给了她一包薯片,和下午那包一样,也是黄瓜味。她恍然大悟,不禁莞尔,一定是影不喜欢吃黄瓜味的薯片。边是笑着,她脱口而出,“你和他一模一样。”
“他?”
“啊……就是,我父亲。”
“怎么说?”
“就是……”她终是笑着摇头,“没有,没有。突然想起很小时候的事了。”
他吃蟹不吃黄和膏。在她还懵懂无知时,常是抱着她,仔细把黄和膏抠掉,喂给她吃,一点也不剩,自己只吃蟹肉。几次下来,她觉出事情怪异,他只在这件事上对她这么好。他再将膏喂到她嘴边,她就躲开问他为什么自己不吃。他答这是好东西,对身体好,能变聪明,让给她吃。
“那为什么你从来不吃?你吃一口我就吃。”
“我不要。”
她气得捶他,从他臂下钻出跳到地上,走出两步,又回头,用一指拉下眼睑,向他扮鬼脸,“就知道你又在弄耸我。”
后来的情况变成她总是在和他抢蟹肉吃,挑下一堆膏和黄堆在盘子一角。她原本不喜吃蟹,带腥味的水产一概不喜,但每逢他吃蟹,她必定也在一旁坐下。为吃得比他快,她总是胡乱吃个大概,壳咬碎就算吃完。他于是买了一套蟹八件,让她改掉粗暴的吃法。但除了那把剪刀,用过几次就一直闲置,还是用筷子。再后来,每次都吃不完剩下,她完全失去了抢着吃的乐趣。
薄雾
自那次失言以后,她越发在影面前谨言慎行,小心揣测影的心意。好在影并不在意她那日莫名其妙的反应。比起表达她自己的想法,她更害怕因意见不合而失去影。
似乎曾有一度,她也愿如此讨好他,为了他刻苦读书,考到年级前几,课余硬着头皮读他感兴趣的东西。但他毫不领情,理不理会她,依旧全凭心情。终于后知后觉她是有意为之,反劝她不要白费心机,做好她自己的事。可那时对她而言,想改善和他的关系,就是“她自己的事”。但很快她就发觉这个想法幼稚可笑,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她自己,他看不见她。
在这点上,影和他相反,影总在呼唤她,找寻她在的位置,说更希望能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即便意见不同。可每每还是她言不由衷,或词不达意。遇上这样的状况,影有时会有条不紊地探问,而她只需回答是与不是,直到说出她哽在心头的话。有时在讨论的最后她才豁然开朗,而影不再追问了。
面对他只有挫败,似是而非的拒绝,或干脆没有回应。在别人的谈论中,他总是很厉害,三十岁时,借运一朝平步青云。她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获得的那点肯定,他根本不屑一顾。但反过来,对她也是一样,他再如何被人虚情假意地吹捧,她也只当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成功人士”,贪财好色,八面玲珑。
尤其他一朝得势以后,也开始过早地步入中年,丧失斗志,也再无牵肠挂肚的事。出差开会从来押点,时而因突发状况迟到,却绝不因顾及意外状况将某件事提早。即便查到某段路堵车,有时他也装作不知道,故意从那里经过。下班时间出了什么问题找他,他总是会告诉对方,这方面是某某人负责,该找谁找谁。好像事情和他全无关系,他只需踢球的姿势礼貌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