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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叶王府。”沈归雪哑声道。
莫轻寒也没想先送她回德威镖局住处。她一身狼狈还带着曹三娘的尸首,回去不好解释。便直奔叶钧卿处。
得知沈归雪回来了,叶钧卿与穆雁南都松了一口气,只是这沈大小姐的惨状令两人大吃一惊。帘子一掀,沈归雪抱膝坐在车厢里,满身污泥血渍,两只眼睛都哭肿了,身边陈列一具尸体,头歪向一边,几乎掉下来,正是脱离鸢信许久的鹭夫人。
她失魂落魄地从车上下来,抬眼见是穆雁南,忍不住眼泪又滚滚而出,在一张花脸上冲出两道白沟。
“她让我把她头颅带给你。”沈归雪嘴唇颤抖,只这一句,便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她迫切地望向穆雁南,希望他能说些什么,但穆雁南一挑帘看见曹三娘的尸体,便迅速地放下了帘子,让侍女将沈归雪扶进王府里伺候梳洗,接着唤人将鹭夫人尸体抬出来收敛,然后通知曹诚曹谦兄弟。
有条不紊,神色未变。
等叶昭回府时,沈归雪已收拾停当,从那日进到曹三娘的小店讲起,讲到了两人从万仞山出来遇到玄魅。连日疲劳加上伤心,她已无力再悲伤,只是哑着嗓子强打精神讲述。
听完她的叙述,穆雁南眉头便皱了起来:“此事怪哉,来人说要一寸青,但玄魅又说一寸青并不重要,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沈小姐,她可还跟你说过什么其他事?”
沈归雪本就对穆雁南的无动于衷大为不满,此时见他脸上毫无痛惜之色,一心只追问缘由,更为三娘不值。当即冷冷道:“先生若是早些去见她,大概早就知道其中缘由了。我与前辈相识甚短,比不了先生跟前辈的交情。前辈或许有话不会对我说,但从来不会瞒着先生的,不是么?”
她语气平静,但言辞却是尖刻的。几日不见,她明显瘦了下去,人也因遭受连番打击而憔悴——叶昭最熟悉那种表情,那是从斗兽场上活下来的孩子们常见的神情。先是木然,等回望笼中颓然死去猛兽或对手,知道自己赢了、活下来了,厮杀时受伤流血的伤口的痛感,才会一点点地回来,当然,随之回来的,还有死过一次的累和空虚。
一直没吭声的叶钧卿道:“罢了,叶昭去通知德威镖局,就说沈小姐找到了。”然后又转向沈归雪,“沈庄主今日来了,现在应该刚进城。”
顿了顿,似是觉沈归雪此时状态实在不佳,又吩咐道:“就说本王今日留莫公子和沈小姐用膳,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若是镖局此时忙,不妨让小姐在王府留宿一晚,明日本王派车把她送回去。”
叶昭领命转身即走,穆雁南也跟着退出来。他离席时竟也未向城主行礼,起身拂袖便走,行至门前,也没注意到脚下门槛,踉踉跄跄绊个跟头,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穆先生。”叶昭一把搀住他。穆雁南摔倒时以手撑地,手掌蹭破一大块皮,他却好似无感一般,挣扎着站起身来,甩开叶昭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扶着栏杆挪了下去。
叶昭跟在他后面,不再搀扶。鹭夫人倾慕穆先生,他早就知道。在她孤身潜伏西凉那些年,只跟穆先生单线联系,穆先生对曹诚也很好,就像教儿子一样悉心教育他,叶昭甚至以为两人或可为眷侣——当然,站在他的角度看,也确实觉得鹭夫人有些高攀穆先生了。可鹭夫人又带了一个孩子回来,后来还脱离了鸢信,慢慢的,那点“可能”好像就再也没人提起。
可是叶昭知道的事,他穆雁南难道不知道吗?
她敬他、爱他、热切地追随他,却始终不敢向前一步;而他,也就那么揣着明白,默默地、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没有伸出手去给过她一丝一毫的回应。
直到那日他把鸢信交给交给鹤夫人负责,她推开千羽楼的门便走。
直到曹诚在战场上失去一条腿,她抱着儿子的断肢,哭得肝肠寸断。他却只能虚弱地许她一个虚名——让曹诚进影卫,可是,一个断了腿的军人,就算进了城主最精锐的卫队,又有什么用呢?
直到,那双热切的眼睛永远闭上。
桩桩件件都在无声地质问,他是否真得问心无愧。
“望美人兮天一方……”穆雁南失魂落魄,手指紧紧地扣在栏杆上,几乎要把手指拗断。他含混不清地吐出这一句来,双眼雪亮,中有疯狂之色,最终只反复嗫嚅这一句,“望美人兮天一方”。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于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也是这样的月色,她唱着这样的歌,将儿子哄睡着了,打开房间门,见是他来,抬手拢了拢头发,嫣然一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去了西凉,去了那个他们谁都没能探明底细的杀手组织。
即便没有爱,但是感激、愧疚,总还是有的。他亦想过有朝一日会补偿她,安慰她,但这个“有朝一日”,被他三推四阻地推到了叶城平定之后——他其实也没想过,到底该拿什么来补偿。
没等这一天到来,她就去了另一个世界。
千万思绪压下来,几乎将这个一向冷静文士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