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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虺正在屋中整理一箱简书,看见白且惠手里抓了块玉走进来,便明白了。他故意逗女儿道:“唷,收了定亲信物,这是要当太子夫人啦?”
白且惠肃然道:“谁要嫁人?我要学好本领,和爹爹一样,当个无所不能的巫师——爹爹,这玉怎么办啊?”
白虺听了这话一阵恍惚,想起自己当年刚见范菁,便向她求婚,被她一口回绝。他追问原因,她也是说,谁要跟个陌生人结婚,她将来可是要当灵山族长老的。白且惠可见是她女儿了。
白且惠见父亲走神,便拉拉他袖子,引他注意。
白虺摸摸她的头,道:“这次我带你去郢都,我们可能会碰到……会碰到从前捡起你的人……你是不是也很想见她?”
白且惠感到父亲的掌心炙热,他像块烧着的炭火,突然充满了热量。
白且惠早知道自己是被族中一位巫女捡回来的,但每次只要提到这人,大伙儿便避之不及,好像这话题是洪水猛兽,白虺也会变得神色怪异,且事后总要消沉一阵子。白且惠察言观色,渐渐学会了将这人只放在心中。但今日瞧白虺情形,似与往日不同,她忍不住试问:“捡起我的,到底是谁?”
白虺道:“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她捡到你的时候,比你现在也大不了多少岁。”
白虺的思绪飘到远方。那时他和范菁刚确立关系,年轻的范菁,活泼好动,一天一个花样,总叫他幸福又烦恼。那一日,她不知怎地,想起来要去山里抓只小猴子,和他一起抚养长大。他们刚入山,就遇到一支送葬队伍。
那支队伍打着鼓唱着丧歌,歌声至今仍不时萦绕在他耳畔:“东方一朵红云起,西边一朵紫云开。谁个孝家开歌厂?引得四方歌师来……”
送葬队伍顺着人工搭建的竹台爬向悬崖中的洞穴,他和范菁便走开,去找小猴子。他们没找到合适的小猴子,在山溪草丛里疯玩了一场,回程时,又碰到那支送葬队伍。他们显然已将死人放入棺中,完成了封棺仪式,正顺竹台爬下来。大概天快黑了,他们没拆竹台,直接回去了。
范菁忽然拉着他道:“你有没有听到婴儿哭声?”
他不太确定。
范菁偏说她听到了,飞奔过去,顺着竹台爬到了悬崖洞穴处。他只得跟上。
洞穴里摆放了十几口棺材,在一具新棺上,扔了个小婴儿。
这类事本不稀奇。许多山民穷困潦倒,孩子却母鸡下蛋般生个不停,养不起,便送人,或干脆一扔了之。也有全家大人死绝,孩子没人养的,也只好扔了。
这婴儿运气好,遇到了范菁。范菁将她抱出死人洞穴,落日霞光映照下,只见孩子肤色雪白娇嫩,眉眼口鼻端正可爱,虽是婴儿,已隐隐然有不同凡俗的气质。
范菁看了大喜,她道:“白师哥,我不养猴子了,我们就收养她吧。从今天起,我是她的妈妈,你嘛,”她眼珠一转,亦喜亦羞地道,“就是她的哥哥好了。”
白且惠晚些时候,才又找到机会,要白虺把半块蟠螭玉还给展君。但白虺说,她自己收的,要还自己去还。
白且惠内心斗争了半天,到底没胆子去找展君还玉。
第一回之箭袋
夭绍从噩梦中惊坐而起,脑袋撞上了床栏。她大口呼吸,梦中冰冷的湖水,墨一般的黑暗,似仍旧包围着她,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撞了头。
才五更不到,夭绍房里的下人向来大意,主人醒了,没一个人察觉。
夭绍也不叫人,自己去隔壁屋里看了回旅。旅睡相不老实,摊手摊脚,在被褥下弄出奇形怪状。他肉乎乎的小脸,睡着了也带三分笑,大概梦到了什么好事。
夭绍在一旁撑着下巴看了半天,心中对他爱极。如果可能,她希望旅永远无忧无虑,所有的噩梦,由她一个人承受就好。只是这孩子太聪明好强,凭她微薄之力,怕护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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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午后,夭绍又被淑萃叫去训话。
夭绍不是第一次被大夫人无理取闹拿来做规矩,她习以为常。只是这次,架势似更大些。除了淑萃和她的走卒帮凶,她儿子茷也在。不久,又来了月佼。
月佼自先要同情她几句,然后才问情由。
淑萃说,她前几日见太子的新箭袋用上贡海豹皮制成,很是别致有趣,便让夭绍去府里的旧仓库寻两块海豹皮,给茷也做一个。谁知夭绍拿了两只白狼皮箭袋给她,说府里海豹皮没了。她当时作罢。但昨日,有人亲眼看见旅和侧身上各多了一只海豹皮制的新箭袋,可见有人是挪用了府里最后的海豹皮,先孝敬了自己的儿子。
淑萃连问几次,夭绍心里微微后悔。她也看到了商成的新箭袋,想着旅必定喜欢,便去府中旧仓库翻找,当时欣喜正好翻到了最后两张海豹皮,索性给旅和侧兄弟一人做了一只箭袋。谁知箭袋堪堪完成,淑萃下了这道令。府中已无可用海豹皮,她又不甘心将做好的两只送出,便以白狼皮代替。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