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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徒劳挣扎的死物,他讥讽道:“毒不是他下的?”
洛之章顿了顿,道:“是,可他并非有意害死……”
他是聪明人,此番解释有多无力他自然清楚。无意为之,亦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这些话说出口,几乎是要把他与赫连倾的往日情分一笔勾销。
赫连倾打断道:“你以为我不知?你以为夏怀琛会分不清化功散和喋兰草?”
“哼!”一直未作声的夏怀琛突然将洛之章拉至身后,不屑道,“不必多说,毒是我下的,喋兰草我也认得,你要报杀父之仇,尽管冲我来!”
说罢双拳紧握,震于身侧,一股雄劲内力喷薄而出,竟直接将在他近处持剑的人震退了两步。
众人见状再起合围之态,欲攻预守,将赫连倾护在阵口。
洛之章似未料到有此变故,一时愣在原地,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有一瞬他甚至侥幸觉得说不定能突出重围,逃出生天……
剑拔弩张之下,赫连倾却淡然吩咐道:“退下。”
“庄主小心。”罗铮眉头紧皱,不解却仍带着一身杀意和万分警惕退回到了赫连倾身边去。
直面着夏怀琛的赫连倾,此刻唇角带笑,目色血红,只见他右手轻抬,仿佛轻挽剑花一般,腾然从手心中升出一把剑来!
众人无不瞠目!
那不是一把冷兵利刃,而是体内真气冲出筋脉后仍被控于手心之中,内力破空所引起的空气急流塑之以剑形,隐约可辨,无剑锋却有剑气。
云游剑大成之势有生得见,其震慑力几乎是当日所有幸存之人毕生难忘的噩梦。在场除了洛之章皆是习武多年之人,此刻所见却不知是该钦羡还是该惊恐,他们向来知道自家庄主内力深厚,却无人料到以他的年纪,竟已练到了凝气成兵的地步!
罗铮只觉得心头猛跳,赫连家祖传绝学,在庄主祖辈那一代已趋臻化境,却也未听说过有哪位长者可持无刃之兵,将内力操控到这种程度。庄主他……罗铮突然想起赫连倾出关那日内力暴增、走火入魔的样子,且近日来每一次的内力波动都几乎让那人失控……他暗吸凉气,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站得又离赫连倾更近了一些。
夏怀琛此时方知打错了算盘,若硬拼功力,他几十年的修为亦抵不过赫连倾十成功力的一招半式。说到底他只能怪自己轻敌,但若能再拖上个一时半刻,该是等得及其他人赶来。届时赫连倾只能是众人眼中滥杀无辜的邪魔外道,而不再是为父报仇泣血饮冰的赫连庄主了。
他见赫连倾眸中血色愈甚,心下已有几分了然,便强掩惧色,讥笑道:“赫连庄主果真是青出于蓝,令尊若泉下有知,怕也不悔枉死了!”
“住口!”赫连倾怒道。
话音未落,只余残影。
赫连倾那激荡的内力释放出的强大压迫力逼得身边人一连急退,罗铮立时运功于脚下,才在松石泥土刺耳的摩擦声中堪堪稳住身形,却已经离战圈太远,想要近身都不能了。
现下状况,罗铮却也不担心,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夏怀琛显然不是庄主的对手。
其他人虽也受到一些波及,但均不至受伤,可洛之章这般几乎内力全无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夏怀琛早已做好躲闪准备,却忘了身后的洛之章只是个不懂功法的半吊子,内力相冲的瞬间他便被震飞了出去,重重摔向地面。
“噗……咳……”洛之章当场呕血,眼前一阵昏暗,他抬手拄地却冷不防扶上一只温热的手,紧接着腰间被人搂住,架着胳膊将他携起。
魏武面色也十分难看,他架起洛之章后,连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洛之章可以闻到魏武身上的酒味,混上血腥气之后当真是令人作呕,他胸口瘀滞,眼前一片茫茫,只好闭上眼睛问他:“你不杀我吗?”
魏武气息不稳地答他:“若能活着,我便原谅你。”
洛之章扯着嘴角笑得灿烂,回道:“我也原谅你。”
待洛之章能看清时,夏怀琛已经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了,他只能从胸口的起伏上判断赫连倾暂时还没有取他性命。
赫连倾一身血气,却不见半点鲜血沾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夏怀琛,问道:“当年输给我父亲的时候,你也是这般狼狈吗?”
夏怀琛仰面而笑,直笑到咳出肺血来,他喘着粗气爬起一些,才仰视着赫连倾,嘶哑道:“他死的时候,倒是比我现在更……狼狈些!”
赫连倾咬了咬牙,笑道:“你想激怒我,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得痛快吗?”
夏怀琛又坐起一些,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泥泞血痕,他气力不续,艰难地看了一眼洛之章,转头对赫连倾道:“今日死在你手里,我就当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你若能留他一命,我便将你想知道的真相,都告诉你。”
赫连倾眯眼道:“我考虑听了你所谓的真相后,给他一个痛快。”
“你!”夏怀琛怒火攻心,气血上涌,登时喷出一口鲜血。
“庄主……”洛之章捂着伤处,缓慢地走到赫连倾面前,屈膝下跪。
“逆子!休要跪他!”夏怀琛一阵猛咳,伏在地面只剩喘息的力气。
洛之章充耳未闻,只央求道:“这世上……我只剩他一个亲人了……庄主若恨意难消,大可以废他武功,我只求你留他一命。他一生桀骜,若没了武功,怕是生不如死……”
赫连倾没有立刻回答,他直视着洛之章,在那双原本玩世不恭的眼睛里看到了畏惧和哀求,他笑了笑……
这不是麓酩山庄的管家洛之章。
他恍然明白,半生也好,十年也罢,无人似他。
无人似他。
赫连倾轻叹口气,与洛之章对视着,轻声道:“魏武,戴罪立功的机会到了。”
“是。”魏武浑身一震,几乎手脚麻木地抽剑上前。
“夏怀琛或夏凌轩,选一个动手。”
“是。”魏武知道,这一剑下去,洛管家便能活着了,其余的……不重要。
洛之章瞪大双眼,看着魏武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要刺向夏怀琛。
夏怀琛拼尽全力,用双臂格挡了刺向他喉咙的一剑,喊道:“赫连倾!你就不想知道你母亲为何未回江南吗?”
“她并未弃你而去。”夏怀琛忍着疼痛补充道,与所有人一样,他亦笃定陆柔惜是赫连倾的软肋。
见赫连倾愣住,魏武便收了手。
赫连倾面无表情,再次祭出云游剑,一步一步靠近夏怀琛。
夏怀琛强忍压力,断断续续道:“白府那陆柔惜是假的……想必你很清楚……十五年前赫连昭身故,陆柔惜被囚于白府密室中……白项升早就有意于她,只不过他没料到中途会杀出个莫无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