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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之涯那信通篇在说歧王治国不易,有情不易,难免不能周全,叫她千万珍惜,她看不进去,被晏华浓这么一说反倒心里舒坦了一丁点儿。
算吧,算他闻人弈也不容易,算他的确足够包容与仁慈。如是说他彻底冷情,别说放付之涯在她身边,怕是阁主跋山涉水追到歧国,最终也难逃被杀人灭口。
他尽他所能补救到最好,这一点燕妫必须承认。
晏华浓:“其实您不必钻这牛角尖,有两个人竭尽所能去疼惜爱护您,这是您的福运,您何必把它视作包袱。”
燕妫不认同,轻声呵笑,觉得这话好不滑稽:“福运?我不信这些,我的命运只想自己掌控,绝不欠谁的情。如若说要死,我宁愿自己死,谁要替我去抗,我倒未必感动。”
他们两个,一个为了她什么苦都吃了,死得凄凄凉凉,另一个隐瞒内情,感伤焦愁也都自己咽下……却都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
当她会喜欢么。
晏华浓眉心微蹙:“死?贫尼每日抄的是往生咒,一遍又一遍……一开始贫尼不知道是抄给谁的,供奉的匣子里装的什么也不知,只晓得宫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人往那匣子里添几张纸,许就是贫尼这往生咒要抄送的亡灵吧。死,在娘娘嘴里只是头点地罢了,在贫尼这里却是天大的事。往生咒越抄,越想要拼尽全力去活着。娘娘,有人既然已经替您扛了所有,那么就请不要轻易去提‘死’,您应该好好地活,把别人活不到的都活一遍。”
燕妫失笑,很有些无奈:“你大可放心,我再痛苦也不会想死,我还有很多的不甘心。”
那就好。晏华浓倒也没多余的可说,王后不是愚笨人,她若想听进去自然能听进去,若不肯听进心里,说再多也是无用,便将信还回去,双手合十轻声念起佛经。
燕妫将信收入袖中,愣坐片刻,忽看向那个供奉的匣子,问:“这几日可来过人添东西进去?”
“昨日来过一人,放了一张。”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付之涯的名字。这么想着,她站起身,当着晏华浓的面将那匣子从供台上取下。抖抖上面的锁,精铁做的,她没钥匙。
晏华浓看着她,没说话。
燕妫拔出寒芒,照着铁锁劈下去,那精铁锁顿时断成两段。她掀开匣子,入眼是厚厚的一叠纸,最上头放着的那张上头写着一个名字,正是“付之涯”三个字,其后注着他的生辰八字。字迹她很熟悉,是歧王亲笔写的。
燕妫将那一叠纸都取出,一张一张翻阅。每一张都写着名字,生辰八字,有的还有籍贯,而每一张无一例外都是歧王亲笔。忽然,她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了,眼睛微微一瞪。
后面的十几张纸写得密密麻麻,起头是醒目的三个字——“霁月阁”——第一个名字被墨涂掉了,想来正是付之涯的名字,因后来发现他并未死所以从中删减掉。三千多个霁月阁门人的名字,她认识的,不认识的,每一个名字都写得工工整整。
她在中间找到了唐时若的名字,准确无误地注着她的生辰八字。
顷刻间再次泪如雨下。
为什么呀,他这个人可以把坏事做绝,又把好事做尽。说他绝情冷酷,他却亲手抄了这些名字,记着他们的功绩与牺牲。
燕妫深吸一口,把纸张塞回匣内,再也不敢看一眼。
后来,她仍是在佛堂中枯坐。稍晚些时候,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她便在佛堂躲雨一直躲到傍晚。
可拦住她回宫的又怎会是雨。
☆、第 89 章
闻人弈在瑰燕宫一直等, 直到宫门下钥前才等回来燕妫。
她淋了些雨,头发肩头湿润润的,慢悠悠走回寝殿。他连忙提步迎上去,却张嘴不知该先说什么好, 最终只是问了句:“你去哪里了?”
燕妫顺手从衣桁上捞起一张帕子, 坐下来, 散开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身上的水。倒也不是将他视作空气, 缓缓答道:“去大慈悲寺听禅了。”带着丁点儿鼻音。
她竟还能回答自己, 闻人弈顿时松了半口气,走到她身后仍是小心翼翼地问:“那,心头可舒服了些。”
“嗯。”
燕妫扔开帕子,起身回头, 神色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舒缓:“臣妾有话, 想问王上。”
闻人弈松了的半口气又提上来:“你问。”
“王上送他来瑰燕宫做护卫的时候, 是故意不报他的名字,逼他自己表态不会书写么?”
“……是。”他答。
“字都不允许写,那说话也就一样是不允许的。您不许他开口, 是毒哑了他, 还是割了他的舌头?”
闻人弈连忙摇头:“不, 孤没有对他下过手。”
“您是想说,为了让您放心,是他自己弄哑了自己么。”燕妫怆然一笑,懂了,“王上好像从来就不做坏事,全都是别人自愿的,您这双手还真是干净。”
他皱皱眉,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