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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程去拿人的。这阁中四处是他耳目,燕妫去梧桐山的消息只怕他昨日便已得知。”话到此处,已然头痛不已,“歧王此人滴水不漏,他为刀俎,我为鱼肉……”
    房中炭盆将灭未灭,寒意四起,唐时若敛眉叹气,无心添炭。
    付之涯来回踱步,走至剑架之前,负手凝眉,满面悒悒:“数十年前,先歧王救我付氏合族于危难之间,义海恩山,我祖父感恩报德,结草衔环,创霁月阁立誓为歧王一脉赴汤蹈火。后来大羲立国,闻人氏赫赫战功,荣封大羲唯一异姓王,但这份儿荣光如镜花水月,功高耀眼早晚要面临削藩灭族。二十年前,先歧王不得已送襁褓独子入京为质,我霁月阁自那时起由歧地转入京畿立业,举全阁之力暗中保全质子。三年前闻人弈承袭歧王位,多次上表想回乡奔丧,先帝却有意将他困死京中,明知他乃独子却不曾准奏。为逃脱桎梏潜龙入海,闻人弈必然会与女帝有一场博弈。这是场关乎生死存亡的硬仗,歧王有意亲自发综指示,霁月阁今后何去何从已不由我说了算。”
    所以,燕妫在歧王手中,是人质,是筹码。不管她愿还是不愿,都万万不会再有机会返回霁月阁。
    ☆、第 5 章
    歧王此人,在为质子的前十八年岁月里暗暗无光。直到两年前女帝与当年五皇子争夺大位无暇东顾之时,他才悄然显露锋芒,又仿佛在弹指之间便已丰满了羽翼。
    所以燕妫其实并不了解歧王。又因霁月阁本在江湖,朝廷事皇家事于她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故事,听听罢了的,从未细细琢磨,也就谈不上知己知彼。今歧王将她软禁院中,要等她给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不论如何作答,燕妫都做不到有十全把握。
    能遇歧王是她命不该绝,当小心把握这机会才是,哪里来的时间去痛心过去。思来想去,她心中终究还是拟了一答案,而后晏然坐卧,静候歧王大驾。
    稍晚些时候,飘洒一整天的雪终于停了,白雪铺在树梢砖瓦厚厚一层,再裹上薄薄月光,幽美至极。燕妫站在檐下赏了会儿雪,冻手冻脚的又给冷回屋里守着炭盆取暖。歧王现身的时候已是深夜,那炭盆已添过两次炭了,燕妫托腮而坐正在困倦中挣扎。
    闻人弈满身安闲,着一袭玄色常服信步入内,手中捏着一枝带雪红梅,应是就在这院中摘的。燕妫困意全无陡然清醒,忙起身向他见礼,未及跪下却听得歧王先言:“燕妫,六岁时因连年饥荒食不果腹,被亲母刘氏卖入霁月阁换取银钱……”
    她小有些惊愕,没想到歧王已查了她这些过往出来。短暂诧异后,也只泰然双膝跪地,洗耳恭听。
    歧王入了室内,随手将手中红梅插|入案上胆瓶当中,而后怡然落座,掌中摊出一对揉手核桃,无声把玩着。
    “另有一孪生胞姐现跟随母亲生活,衣食优渥。你母出生娼门,故你姐妹父亲不祥,又因出生在双翼镇燕子巷,刘氏索性就以‘燕’字为姓,为你们取名‘燕娰’、‘燕妫’。此为你的出生——卖女换银之后母女两边再无瓜葛,十二年里你在霁月阁中蹈锋饮血,履险如夷,琴棋书画与身家功夫都算得上翘楚,又独出手眼极为聪慧,日渐在阁中崭露头角,若不出意外将来必能跻身阁老之列。可偏偏变生不测,横遭生死之交算计,仅这一次任务失利,付阁主居然就翻脸无情,令你小半生努力尽付东流。你恐下放荒凉之地后归期无望,因而生恨想转投本王。燕姑娘,本王说得可有偏差之处?”
    自己生平被他人轻巧道尽,“蹈锋饮血,履险如夷”,说起来不过八个字罢了,承受了多少血泪与梦靥却只有她清楚。燕妫回以一笑,笑里微微带苦:“殿下所言无一不对。”
    “那么,你对本王又知晓几许?”他问。
    “殿下何许人也,岂是我等小民可以读懂。燕妫惭愧难安,却万不敢欺瞒,不止殿下您,时政我亦是不懂的。但若有幸伴殿下左右,假以时日,燕妫自问定能成为对殿下有用的人。”
    他把玩着手中的核桃,核桃精巧,小小两个在他掌中无声无息转动着。然他手中所掌控的又岂止是两颗核桃,世上许多人的命运都被他拿捏着,其中就包括燕妫的。
    “嗯,还算诚恳。”他很惬意,乐于欣赏她掩藏下的紧张,“你想留在本王身边,那本王要的答案你可准备好了?”
    燕妫往前跪了半尺,先是郑重叩首一拜,而后娓娓答道:“殿下问我,今决意追随您究竟为的是什么——我起初愿效忠殿下,殿下却不信我之誓言,是因我乃叛主之人,忠义已损,本就再难取信于人。但我当年宣誓效忠旧主之时,年岁尚小不谙世事也是事实,故殿下并未断然拒我。殿下言‘怨叛之人,不可复使’,这是殿下的态度,所以我自知不配做殿下的忠仆。”
    “继续说。”
    燕妫:“若说立誓追随图的是‘好处’,倒还有几分可信。今后我此身性命绑在殿下身上,殿下安好,我才可安好,殿下持衡拥璇,我才可扬眉吐气。一言以蔽之,我选择追随殿下,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个儿罢了,何来的什么忠心贯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