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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待入了亭子,分坐在两边且作休息。这天儿呵气成霜,亭中四面透风升不起火,冷得身上的旧伤隐隐作痛。步川身在霁月阁几十载,肮脏事见了许多却始终是良善之辈,一入了亭子便从身上拿出个精致小巧的袖炉递给她。
“燕姑娘暖暖手吧。”
燕妫回以一笑:“多谢步老关照,我并不冷。”
“嗐,快别说丧气话,这天儿哪有不冷的。我皮实,冷不冷的不打紧,倒是姑娘家可千万别冻坏身子。”
该庆幸送她离开的人是步川,他是霁月阁里难得的菩萨老人,不然此行要遭遇多少艰难还未可知。燕妫正欲接话,却忽听得远处一阵喧哗,有纷杂的马蹄声音伴着雪声撞进耳朵。两人举头望去,见远处乍然出现六七个人,不过眨眼,那几人便勒马于亭前。为首之人身着一袭宝蓝华服,头戴玉冠,脚踩一双金丝云头靴,自一匹骊马上下来后便径直往这边过来。那人身形昂藏,爽朗清举,脚下步履生风,不出几息便已迈上台阶。他身后有一侍从急忙撑伞跟上,口中说着“殿下且慢些,仔细湿了衣裳”这般的话。
步川望着来人,脸色大变,不仔细将手中袖炉“哐当”落地:“歧、歧王怎么来了?!”
☆、第 4 章
江湖人与朝廷皇家之间,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间是存有些许忌惮的。步川那反应委实古怪了些,待那歧王殿下入了亭子后,更是膝盖一弯朝着对方跪下去。
“见过歧王殿下。”
歧王抖落衣摆上的残雪,泰然落座,又接过身边人递来的绢帕,擦干净脸上的雪水,才斜睨过来:“付阁主身边的人,可是姓步?”
“殿下好记性,小的正是。”
歧王:“倒是巧了,本王正要派人去请你家主子于后日约见。既在此撞见你,就由你回去告之一声,让他来见我。”
步川闻听此话,好不为难:“这……还请殿下见谅。小的正要去梧桐山一趟,尚不知归期几何。恐……还得烦请殿下您亲自派人传话。”
不过短短几句对话,燕妫懒懒从旁听着,蓦地发觉自己似乎窥见了个天大的秘密。她从前当这霁月阁左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杀手窝罢了,未料想却并非这么简单。
那梧桐山乃是霁月阁不轻易与外人言之地,适才步川却不避歧王,可见霁月阁与歧王关系匪浅。又早有坊间传言,先歧王便有不臣之心,这就不难解释霁月阁为何要冒与朝廷作对的大风险也要截杀那八个巡查官,恐怕这正是歧王授意的呵。
此前她担忧霁月阁招惹祸事,僭越一问,被付之涯摆了冷脸。原来不愿告诉她的内情,竟是这样的。
燕妫又仔细瞅了瞅亭中的几人。见步川态度卑微,那歧王谈及付之涯时又未以敬语相称,由此可以推断,霁月阁与歧王并非盟友,必是从属关系才对。
再往深处大胆推测之,她真正的主子其实是……燕妫抬起眼皮细仔细瞧瞧歧王,见他不过弱冠之年,生得英姿不凡,眉宇间不乏指点江山之意气,不知披上龙袍与当今女帝相比谁更有帝王之气。
那歧王听罢了步川的话,不急表态却侧头看向燕妫。他眯起眼,像只和蔼的狐狸:“燕姑娘难得一次任务失利,你家阁主怎的就大材小用,将她下放去那荒凉地?”
步川听得此话,顿时惶恐模样,语塞难言。这霁月阁中的大小事务,还有什么是歧王不知道的?只看一眼便知亭中的这个女子是谁,因何下放,又下放何地,这般无所不晓怎不惊人。
燕妫在旁悄然观察,瞥见步川脸上神情后,心底禁不住便是一笑。她是常得付之涯夸赞的,赞她秀外慧中,兰质蕙心,又胆大心细,无惧无畏。她的这些优点,在此时此刻很有作用——她敢大胆猜测,霁月阁中必已渗透有歧王的耳目。
那霁月阁从来都是付家的霁月阁,可这些年不光有阁老离心,看来还要面对歧王鲸吞之意。也难怪付之涯近来伤神不已,急于栽培自己人——他这是在与歧王博弈啊。
燕妫哑然失笑,笑声引得歧王侧目。
“姑娘此笑该作何解?”他回以一笑,不怪罪她的无礼,反倒有此随和一问,宛如翩翩君子温如美玉。
但她知道,歧王既然能掌霁月阁,又岂会是温和之人。燕妫喟然摇头,怅然言:“笑自个儿誓死效忠了这么些年也不知效忠的是谁,替谁卖的命,向谁起的誓。霁月阁既已在殿下掌中,殿下怎会不知‘规矩’二字大如天,就算阁主想保我,规矩面前也保不得,何必明知故问为难步老呢。”
“本王掌中的霁月阁?”歧王挑眉,斜睨了眼惊若寒蝉已不知如何是好的步川,“燕姑娘如此敢言,不知可敢作敢为?”
她自然敢作敢为。
歧王想要她做什么,她便如他所愿。
“歧王殿下有此一问,燕妫怎好让您失望。”说到此处,她卸下佩剑双手呈上,当着步川的面在歧王跟前双膝跪地,“我如今已是弃子。但,即便是弃子,也绝不是枚安之若命的弃子。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