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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险者得有足够的耐心与毅力,幸存到最后,才能挖掘出掩藏其下的炽热。集将士的勇敢,君王的庞然,诗人的浪漫于一身,若是在有生之年能触碰到那炽热,必是如获至宝般,无与伦比的幸运。
    当然,也有如尹昱这样的特例,轻轻一探,便能享有那世间无二的炽热。毕竟,友情与爱情还是差之千里的。
    国外读了半年预科,适应语言,然后考大学。大学四年,挑了个好拿分的专业,没怎么学习。学习——看书听课、考试复习——从来都不足挂齿。林语风最擅长的,是考前两周把自己关进图书馆,从零开始学习一整个学期的内容,然后胸有成竹地走进考场,拿下年级前百分之五的成绩。
    不学习,用什么打发时间?游山历水,纵情声色,吸麻轰趴,恣意享乐。玩转于各个社交圈游刃有余,虽不至夜夜笙歌,却也是一有闲暇就钻进酒池肉林里。大把大把地结伴交友,聊几句便推心置腹,次日相见却连名字和脸都对不齐。认识的人实在太多了。
    观望隔壁学计算机、学生化、学文学政法、学数理哲学的朋友,简直是霄壤之别。
    当然,也没光顾着玩。偶尔读几本书,提升思想修为,阅览几则新闻,关注下时事热点,再去几场球赛音乐剧凑热闹,不然拿什么跟人作谈资。也食人间烟火,或者说曾经食过,知血汗钱背后的辛劳。洗碗刷碟,端菜盛饭的活都干过。后果是一个学期还没过,就再不想踏进食堂。也不知究竟是在体验生活,还是被生活给体验了。
    四年本科毕业,回国是不可能的,这些年来和父亲的关系就没改善过。当年父亲一声不响就为他办好所有手续,直接把他撵出国的事,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得到他的原谅。于是决定先去社会上闯一闯,没想到自己还真是干这行的料。从小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只对擅长的事感兴趣。既然这事做得好,自然要坚持做下去。
    奈何再怎么是块料,少张文凭终究要瓶颈。加上又是异乡人,再怎么有钱,融入一个全然陌生的社会可不是易事。于是又去读了硕士深造。两年毕业,同时拿到了七家名牌公司的录取书。其中有一家,那年就从那块区域的数所名校里录了他一个人。
    职业生涯的新开始,社交圈也变了。这么多年的筚路蓝缕,终得苦尽甘来,翻过了那所谓的“临界点”。狠狠一砖敲进门,从此鲜衣怒马,踏上锦绣前程。是熬出了头,却也只是刚刚站上了起跑点。于是扬帆起航,扶摇直上,从基础的销售,到项目组长,到市场部门经理,到大公司的区域负责人,独角兽公司的首席运营官,再到新兴企业的全球首席执行官……立于山巅,风光无限。相似背景、同样起点出发的人中,没有人能与他并驾齐驱,没有人比他更快地发光发热。也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将自己的人生牢握于掌控之中。
    当然,也不是没遇上过糟心事。人脉这东西,在位低处是力量,在位高处,有时便成了威胁。太高人愈妒,那么多想把顶头上司拉下来的人。有一次被手下人举报得差点遭革职处理。 幸好本就是莫须有的事端,又有前辈出面挡风,总算熬过一劫,没闹得太难看。
    想把他从高位上拖下来的人多了,攀权附贵的人多了。与此同时,想把他搞上床的人,也多了。
    不过,私生活最乱的一段日子还是在大学里。刚出去那段时间,人生像是二百七十度折了个弯。周遭环境剧变引起的应激反应,其中之一就是放飞自我,大胆尝试。大一大二玩得太狠,有段时间各大交友软件上都刷不出新面孔了。
    有人想吹他,有人想捆他,有人想包养他,有人想邀他三人行。
    玩得虽凶,却也从来没有过一段正经关系。周围人都在玩,这样的大环境里要是独自认真,难免犯傻了。反倒是踏上社会之后,收敛很多,身边遇到的也都是上流名士,就算是败絮其中,也好歹有金玉其外。有过那么三五段认认真真的感情。情到深处,谈婚论嫁也在常理之中。只不过,因为工作,因为求舍,因为差异,因为不可抗力,没有一段走到了现在。
    而且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跟谁在一起,总会想起那个人。
    即便身边没有人,一样时不时就会念起他,念起过往。这么多年过去了,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应该已经有别人了吧。这么好的人,不可能还单着的。
    而且,要是现在见了面,该说什么呢?
    相较于故乡,美东的春天总是来得迟晚,偶尔四月初才会迎来最后一场雪。冬末初春的时候,一个月有近三分之一的天数会下雨。清冽的雨水冲刷高楼与路面,像是钢铁森林里的一场甘霖。
    随着冰封的大地为那热烈的雨滋润融化,布鲁克林的樱花总在四月中下旬迎来盛季。春光明媚的周末,前往植物园的路常常堵上好几英里,全是前去赏花的人们。野餐、嬉戏、散步、作画。空气里充满阳光,欢笑,和花朵的芬芳。白天与夜晚,春光与灯影,不论走到何处,皆是满目的缤纷烂漫。
    有时一场不轻不重的雨,打落一地的花瓣。
    于是湿漉漉的地面倒映起暧昧的灯影,雨水积起的浅洼被晚风拂得波光粼粼。水面上浮着一层花瓣,风一吹,柔软的边沿轻撞微蜷。水中沉着一轮明月,清澈而皎洁,水面泛起涟漪的时候,就像在低吟诉说着什么。
    以及,那个人的身影。
    于是夜晚的空气中飘荡起悠扬的乐铃。樱树的花瓣飞扬,紫荆树的影子轻晃。空无一人的花坛边上,一白一黄两只野猫飞快地钻进黑魆魆的灌木林。清风携来阵阵幽暗的花香,也拂得头顶的枝叶窸窣作响。
    就是在这样湿润而沁凉、温柔而宁静的夜里,那个人跑得气喘吁吁。
    而看到他的那一刻,那人的眼神,炽烈的,汹涌的,喧嚣的,澎湃的。
    教人为之疯狂。
    Kitt说,你这样,就没在床上叫错过名字吗?
    他哧一声笑了,抿起嘴认真想了想,说,还真有。不过那家伙没有发现,因为是中文名。
    这下Kitt起了好奇心,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说了一遍。
    Kitt摇摇头,说,肯定发现了。没告诉你而已。这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呻吟。
    他笑了。那怎么办。这下完蛋了。看来下次得封住嘴才行。
    Kitt露出鄙夷的表情。
    什么呀。你怎么看不到问题的根源?就没想过要在对的时候叫出对的名字吗?
    他摇了摇头。
    母亲打电话来,告诉他父亲查出胃癌晚期的时候,他刚刚开完一上午的会。母亲在电话里说,本想等到晚上再告诉你的,怕打扰你工作。但是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