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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皮面上笑得皱起:“咱家还能为哪般,无非是传旨呗!”
    话音落,满堂的人几乎立刻就都跪下了。
    此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刘喜,他捧着圣旨站在沈家大堂中间,眼睛却眯着在跪下的人中溜了一圈。
    然后也不知因为什么细声细气地笑了笑,然后才展开圣旨,嗓音尖尖,中气十足:“陛下有旨,传沈家嫡子楼南即刻进宫!”沈家,还特意咬明了是嫡子,于是很多人脸上都不太好看。
    淑云夫人惊慌不定,昨儿个惊悸还没消除,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好好地召见沈洵?她悄没声息地褪下了自己手上的镯子,俯身上前塞到了刘喜手心:“公公,不知为何召见?”
    刘喜半笑不笑的,把镯子又塞了回去:“沈老爷,皇上是什么个意思,咱家是真不知道,要不怎么说,万岁爷的心比海底针还难摸呢?”
    沈东岩点着头:“是,是,是。”可是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尽管长夜漫漫,天气都没亮透,还带着寒意的庭院里,圣旨传到的时候,沈洵刚从梦中惊醒。素锦趴在他旁边睡着,他小心翼翼起身没惊动她,拿起一件床头的衣服就出来了。
    沈洵一个人摇着轮椅从东府到了厅堂,他年轻的侧脸在阴影里若隐若现,淡淡的清冷。
    刘喜眼见那人的轮椅逐渐接近,他走上前去,深深地一弯腰,低声道:“沈公子,请吧。轿辇早就备在门外了。”
    淑云夫人当场就道:“我陪着去!”
    刘喜还是满面笑意的,客气有礼说道:“这恐怕不妥,夫人,皇上说了,只召见沈公子一人,连丫鬟都不必陪同了。”
    这等于一下子断了其他人随同一起进宫的路。
    淑云夫人面容惨淡,似乎都料定此去不会有好结果般,刘喜走了,一个笑脸也没露。
    一入宫门,就知道从前所见景物都沦为俗流了。
    帝都繁华,何况宫城,天子内殿。供养的珍奇花朵浓艳飘香,却传来阵阵芙蓉暖香。一路连接着极尽精巧的回廊,金玉为地,兰花绕粱,遍身锦绣的宫女默不作声地走过。
    刘喜亲自领着,在万福万寿殿中长驱直入,将他带到了一扇无人把守的门前。“公子自进去吧,万岁爷在里面等着呢。”
    沈洵也没有抬头,这扇门的门槛十分之低,跟宫廷中惯用的高门槛相当不同。他的轮椅,便没受到什么阻力一样通过了。
    虽然不能跪,他仍是深深俯身恭敬道:“草民参见陛下!”
    孝宗的声音从座上传下来:“多少年没看见爱卿,还是一样的拘礼。”
    此处很显然是很偏的一个地方,屋内灯光很暗,依稀见到有一人握着蜡烛,在慢慢朝前走来。
    帝王的风仪,在小小的烛光里也展露无遗。
    沈洵轻吸了口气,再度低下了头:“草民惶恐,实在当不起陛下的‘爱卿’两字。”
    孝宗将烛台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总算笑道:“往往越是怀才的人越是谦虚,你如当不起,谁当得起?况且朕说你当得起,你也就当得起。”
    这天下都是皇帝一家的,他说的话当然是没人可反驳。
    沈洵于是沉默,孝宗已是绕着他周身,走过了两圈,目中深沉悠悠道:“听说你已是能站起,为何还要依赖轮椅?”
    沈洵眼睑垂得很低,淡淡道:“若无人身旁相扶,臣也是站不起来的。”
    “听霍文基说,你对他很不敬。”孝宗脸上有了笑意,语气中却不像有指责,“这实在不像记忆中温润公子的所作所为。”
    沈洵顿了半晌才说:“陛下谬赞。”
    孝宗开口:“霍文基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他也不会轻易告别人状,他年老自重,朝中除了贺阁老,大都敬重他,可是前晚他是难得的气急败坏,昨儿一早,就进宫找朕痛批你。”
    沈洵还是只能垂着眼睛,不愠不火地回话:“草民惶恐,请陛下恕罪。”
    看不管说什么他也还是这几句,孝宗改变了策略,单刀直入地问:“你的为人,朕还是知道点的,你为什么要去得罪霍文基?他那个驴脾气,以后也不要想他会进你沈家了。这是不是正是你希望的?”
    沈洵仿佛又被问住了,过了好久才答道:“草民是一时冲动,如果霍大人因此而不快,愿为此向霍大人致歉。”
    孝宗似乎也忍不住笑起来:“你会一时冲动?我刚收到刑部的奏本,言之凿凿说你藏匿了年家的人,那头霍文基就在你那里碰了个钉子,你还说冲动,面对面你就给我这个交代?”
    沈洵总算抬头,直视着孝宗,眼底却有种落尽繁花的怠色,那种感觉很微妙,仿佛他的眼睛里是极简单见底的,不藏污垢。
    “一切都是误会,草民冤枉了,所以才会一激动之下,对霍大人出言不逊,草民恳请陛下开恩。”
    孝宗跟他目光相接,看到他眼里不光有倦怠,还有一点点的厌世。年纪轻轻,何至于就如此心灰意冷?
    仿佛真受了极大的冤屈,否则哪来的悲观之情。
    孝宗嘴角却噙着笑,不答也不问。他还能想起初遇这个人的时候,那时候也是孝宗最年轻的时候,还有一腔抱负,自命惜才爱才,恨不得天下所有能人也都被自己网罗过来。所以曾经还是少年的这人,一首《京华赋》就惊艳了他的眼,彼时,他是有想着重培养提拔面前这人的心。
    而今这心,其实也还有。
    孝宗终于开口:“再过半个时辰,朕就要去上早朝,所以朕希望在还没有人的时候,召见你谈一谈。”
    他背着手走到窗边,却迟迟没有说话,正当沈洵想主动开口的时候,孝宗的声音传过来:“沈洵,其实你在想什么,朕大约也能猜出来。朕不是霍文基,他纵有千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