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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秋偶尔忘记一次,顾云能从百米外就闻到他晚上的晚餐吃了什么,还有见了什么人。
    谁叫谢秋和自己顶头上司睡在一张床上,想偷懒都没有机会。
    房间关着灯,薄被下一个浅浅的形状,顾云已经睡着了。
    谢秋自己也轻手轻脚地躺下,但是一躺下,两人的背堪堪靠着,谢秋就发现顾云其实没睡着。
    他的心跳杂乱无序,在静谧的黑暗里发出震天的响声。
    谢秋奇怪,他在紧张什么呢?
    下一秒,顾云的手伸了过来,现在换谢秋紧张了。
    接着是腿,是温热柔软的半个身体,谢秋知道他现在一转头,迎接他的是漆黑的眉睫,是情人的眼,美人的指。
    这一刻,他感觉到原先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某道隔阂消失了。
    他在他的身体里流浪,感受到生命的全部意义。
    等到谢秋睡熟,夜已经很深。
    顾云心里记挂着那个约定,爬起来匆匆批了睡袍,拿着手电筒往记忆中的地下室走去。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打开过那扇书房后的暗门,如今重新走进那片暗室,踩上积了灰的台阶,他才发现,自己从来也没有忘记过这个地方。
    谁能猜到,大慈善家顾明章的书房里,会有一间形同监狱的房间呢?
    台阶向下,尽头出现了那间形同监狱的地下室。
    顾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个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次从这里出去的时候,房间里明明还不是现在这样。
    现在这房子里,多了一点东西。
    顾云举着手电筒四处观望,墙上挂了很多画,他走近了看,想要看清楚画上画的是什么。
    突然一抹影子划过,顾云吓了一跳。
    等到他重新照回那个地方的时候,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
    顾云质问道:“谁?谁在那儿?”
    那个影子有着一头黑发,发质很硬,就像顾云记忆里的一样,黑发下藏着苍白一段脖颈。
    等到他转过身来的时候,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是杜烬。
    顾云并不惊讶,他本来就不希望杜烬死。谢秋认为杜烬只是千万人中的一个,但是对顾云而言,千万人里只有一个杜烬。
    这世上众生熙熙攘攘,而杜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有一个。
    不过杜烬此刻看起来确实像个死人,或者说,是一抹地狱归来的复仇的幽魂,他问道:“爸爸,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顾云笑了笑,说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杜烬:“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顾云:“比如?”
    杜烬:“比如我是怎么从爆炸里逃跑的?”
    顾云:“我不问你你就不说吗?”
    杜烬斩钉截铁地说道:“对。”
    顾云:“.......”
    顾云被噎了一下,他没想到养孩子养到最后他能把你气死。
    顾云:“既然这样,那你别说了。”
    杜烬:“......”
    杜烬闭了嘴,他们两个人从某方面来说一脉相承的无聊,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开这种毫无营养的玩笑,互相较劲儿。
    顾云看着墙上那些画,一幅一幅,似乎都是画了一个人,他问道:“是你画的?”
    杜烬走近了点,说道:“你好好看看,画的是谁?”
    顾云依言凑过去,发现画中人竟然是谢秋,神态各异,每一幅都写好了绘画时间,最早从十年前开始,最晚的一幅是几个月前。
    他看着看着,笑出声来,转头望着杜烬的眼神里有点难以宣之于口的诡谲心思。
    杜烬被他看得浑身发毛,问道:“你为什么看我?”
    顾云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俄狄浦斯情结吗?”
    俄狄浦斯,在命运的安排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从而迎娶了自己的母亲。这一切都始于一个预言,更讽刺的是,他父亲知道这个预言后的选择是变相促使俄狄浦斯弑父□□的主要原因。
    杜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俄狄浦斯是经典的恋母情结代名词,可他生命中的母亲早早死了,哪来的倾慕对象?
    顾云挪揄道:“我可第一次知道你这么迷恋他。”
    杜烬松了一口气,好在顾云的脑洞没有开得太歪,尽管冤枉他迷恋谢秋也够扯淡了。
    杜烬:“这些画不是我画的。”
    顾云:“那是谁画的?”
    这个密室知道的人很少,算上已经死了的,估计一只手也数的过来了。
    杜烬走了几步,靠到顾云边上,他的手摸到了顾云的后脑,那里有浓密绵软的细发,从杜烬的指缝中穿过去。
    手感太好,杜烬一时流连忘返,摸了几下,在人炸毛之前停了手,告诉他:“是你。”
    顾云:“我?”
    他想了不想就否定道:“这不可能。”
    但回忆就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很多片段闪现在他脑子里,一会儿是顾明章告诉他:“你得成为我的儿子,就像我希望你成为的那样。”,一会儿又是谢秋的一双眼,里面虚浮着岁月的光,诚实,坚定,向他表明忠心:“我会永远保护你。”
    顾云以前从来没有想起过这些,他父亲的模样,谢秋的模样,似乎都和他原先所认为的有些不同,他开始自我怀疑,当一个想法强大到足以影响你的意识,大脑似乎随之产生了相关的记忆,难不成真是他自己画的?
    杜烬步步紧逼,顾云被步步逼退,直到背部碰到冰凉的墙土。
    杜烬在这里发现顾明章的时候,顺带也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谢秋,谢秋不过是顾云分类出来的另一个人格罢了。
    但他的诞生,来历曲折。
    一切都是因为顾明章想要一个完美的儿子。
    而顾云显然不符合他的标准,当时以他的年纪,再想生一个也来不及了,不知道是出于对妻子的愧疚,还是出于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或许顾明章仅仅是想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能在他丧失理智或者死后可以守住顾家的产业。
    于是他丧心病狂地囚禁了他的小儿子,用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催逼他诞生了第二个人格,一个理智,优秀且坚不可摧的继承人。
    这个人,就是谢秋。
    如此一来,在杜烬心里顾云有时不合常理的举动也都有了解释。
    只是顾明章没有想到,无论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他一手创造的第二个儿子,最后都选择了背叛他。
    他虽然没有死,但他的存在被完全抹去,没有人再记得他,没有人知道他的所在,他化为一个名字,一段遥远的辉煌,一个供人怀念的符号。他的余生都被用来忏悔,可惜他的忏悔已然无用。
    顾云瞠目结舌地听完这个故事,看杜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