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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落锁的棺材和孤独的葬礼。
在他眼里,比肩尘世一粒尘埃。
杜烬突然明白,这场死亡就像这场雪,它来得理所当然,离开时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顾明章突然就喜怒无常起来。
尽管他之前就颇有些阴阳怪气,言谈举止间仿佛包藏祸心,但还远达不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如今下人们为此苦不堪言,连斯内克这样的老人都开始有些畏惧他。
单单咖啡的浓淡冷热,已经逼得换了将近十来个女佣,其中一个被热咖啡泼了满脸,一个被羞辱地抬不起头。
杜烬见着他,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绕着道走。
恐惧从每个人的心里滋生,化为实质,沿着□□的沉默火山流出来,犹如岩浆熔岩蚀骨见血。
这当然和家族里唯一的家主开始变得疯疯癫癫有脱不开的直接联系。
大概命运就是这么奇妙,顾云为了帮助他父亲和整个顾家,慢慢接受了所有事务。
一个被弃养的儿子摇身一变,已经是整个家族里最有话语权的人。
他忙得像个陀螺似的脚不沾地,或许上午还在墨西哥和埃克森姆谈生意,下午就转而去了泰国寺庙拜访父亲的老友联络感情。
顾家上一辈有很多这样的归隐于田园和宗教的代表人物,换了做主的人,该做的礼节还是得做。
而顾明章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更多时候他只是在靠愤怒发泄情绪。
杜烬因此很难碰见顾云,只能在寂静的夜里失眠。
闭上眼,睡意全无。
斯内克甚至为他请了个心理医生,免于家里的小少爷因为成日里像个游魂而摔下楼梯扭断脖子。
这样不仅一年内要办两场葬礼,死法也未免太过于不体面。
简直惹人嘲弄和发笑,上流社交圈道德感不强,只要火不烧到自己身上,他们可以咬着这块八卦一整年。
这样,一直到年底圣诞节,顾家都会是风口浪尖上的讨论对象。
杜烬脸上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坐着听心理医生的问题。
那是个中年无聊的秃顶男人,扔到人潮中依然不起眼,没有什么攻击性,同样也让人生不出亲近之心。
杜烬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梦魇的真实原因,他无意于给自己惹麻烦,也不相信任何人。
他只能脆弱,害羞,内向地支支吾吾,大部分时候一言不发。
医生很敏锐,他的雷达能探测出这个少年有心事,不仅令他羞耻愧疚,更是折磨着他的良心寝食难安。
具体是什么,还是得他自己说出来。
于是他简单开了些助眠的药物,结论是小少爷有综合性创伤应激障碍,广泛型焦虑,边缘性情绪人格。
斯内克听不太懂这些,他也不会对这孩子投入太多心思。
只是按时按点负责让杜烬吃药。
可惜药效不佳,医生念及他尚未成年,不敢下猛药,而杜烬本就是沉疴旧疾,积重难返。
于是不仅不起作用,反而在精神极度愧乏,□□接近奔溃边缘之际,杜烬还得了梦游的毛病。
倒也不严重,杜烬偶尔发作一次,醒来发现自己在后山的墓地里。
那里是顾家的私人墓园,埋葬的都是顾家的先祖。林林立立的墓碑,部分上面缠着青苔和霉菌。
他吓出一生冷汗,赤着脚跑回了房间。
第二天,杜烬装作无事发生。
他不说,斯内克等人就也当作不知道。
不过讳疾忌医,总会惹出麻烦,区别只在于时间问题而已。
“你很快就会死。”
顾明章说道。
“什么?”
杜烬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顾明章的卧房,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平时斯内克等人看得很严,闲杂人等连这圣地周围三百米都靠近不了。
顾明章显然不是在跟杜烬说话,他神神叨叨地跪坐在地上,面朝窗外,皎洁的月光落在他身上。
杜烬轻手轻脚地偷偷摸摸去开卧室的房门,那扇门把手却从外向右旋转,随着轻悄的微风缓缓自动打开。
杜烬赶紧侧身躲进了门后。
顾云进来了,他清瘦高挑的影子覆盖于杜烬之上,有一瞬间杜烬觉得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但事实证明只是他单方面的臆想。
顾云没有发现他,而是径直走向了顾明章,弯下腰抱住了他:“爸爸?”
这是杜烬第一次听见顾云的声音。
顾明章单膝跪地,很明显神智混乱:“神父,我要告解。”
顾云一愣,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他刚刚从哥伦比亚赶回来,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此刻不得不强打精神问道:“我的孩子,你要告解什么?”
顾明章:“我有罪。”
顾云:“天父会原谅你的,只要你相信他的力量。”
顾明章:“曾经有一个孩子,他本该早已经死了,或者即使不死,也会在贫穷,疾病和痛苦中度过。但是我拯救了他。”
顾云知道他说的是谁,说道:“这不是罪。”
顾明章:“我爱他,照顾他,抚养他。他所要的,只要我有,无不尽予。我不求回报,只求他一样东西,我要他的一颗心,神父,这过分吗?”
顾云有点出神:“心?真心?”
顾明章:“不,我要他一颗心脏。”
顾云:“……”
门后,杜烬躲在阴影里,倾听这场古怪的对话。
顾明章问道:“你说他会原谅我吗?”
顾云叹了口气:“我想他会的。”
说完,顾云从随身携带的简易医疗器械里拿出一根针管,里面冰凉的液体在月光下散发着冷光。
做过基本的消毒之后,顾云把液体打进了他父亲的身体。
然后他从门下的间隙里,看到了一双光裸的脚踝。
露出少许蓝白条纹的睡衣裤管。
顾云问道:“谁在那儿?”
杜烬猛地一震,这个夜晚他不仅听到了他养父收养他的目的,而且还亲眼目睹了他哥哥蓄意谋杀他父亲的过程。
他一下知道了两个秘密。
顾云脸上的表情褪了个干干净净,剩下的尽是冷酷和淡漠,他说道:“马上出来!”
杜烬浑身发抖,他有种预感,自己可能会死于这个平凡无聊的夜晚,就因为一次该死的夜游。
于是他逃跑了,顾云倒是马上认出了他的背影:“杜烬!”
顾云没想到会是他,只好放弃了惊动其他人,自己追了上去。
他年幼的弟弟像只受惊的兔子,毫无目的地奔驰。
顾云在转过回廊的时候被谢秋拦住,他年轻的情人血气方刚,深夜不要命地来找他幽会,刚巧撞上这一出好戏。
于是他带头追了过去。
顾宅被称为悬崖边的艺术,正是因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