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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给迟骋打电话陶淮南都得躲远远的,怕迟骋听见他声音, 会想起对他的那些恨。
    电话挂了之后陶淮南又在床上坐了会儿, 直到晓东在外面喊他出来。
    “都不唠了还发什么呆呢?”陶晓东过来反手拍拍他门板, 看陶淮南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挺想笑,“一早上跟小哥唠上嗑了?”
    陶淮南掀开被子从床上翻下来穿鞋,点头说“啊”。
    “今天咋这么出息?”晓东笑问。
    “今天圣诞节么不,”陶淮南打着哈欠走出来, “店里是不是有活动?我也去。”
    “那还能没有?都得作死我。”陶晓东按着他脑袋陪着去了洗手间,“等会儿跟我一起走吧。”
    陶淮南说“好”, 过会儿想起来又笑着说:“给我找个红毛衣穿。”
    他哪有什么红毛衣, 他衣服颜色都偏素,都是好搭的款。最后晓东给找出一个白毛衣,胸前带着大大的红色logo, 倒也挺应景。
    每年店里圣诞节都很热闹,一帮年轻人凑在一处,晚上恨不得能作个通宵。店门口摆着两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小盒子礼物,里面都是些好玩的小东西, 门口路过的小朋友和大朋友都可以摘一个,摘没了欢戈还补。
    陶淮南一去先摸了摸树, 给迟骋拍照。
    —小哥看,大树。
    他摸了两个礼物, 又拍。
    —咱俩一人一个。
    礼物拆开, 一个里面是双红袜子,一个是戴在头上的麋鹿角。陶淮南戴上鹿角, 让欢戈给他拍了一张,陶淮南摸着鹿角笑着朝向镜头,显得又喜庆又乖。
    —红袜子给你吧,我估计这个你不会戴。
    迟骋那会儿正吃饭,手机隔一会儿响一声,凡果一扭头正好看见屏幕上是张满屏的照片。
    “南南啊?”凡果脖子挺得高高的,努力往迟骋手机上看,“给我瞅瞅?”
    迟骋用手背往他那边拨了下。
    “真喜庆,这现在是我金主,我必须奉上我真诚的赞美。”凡果直接用迟骋手机给回了个:好看。
    迟骋把手机拿回来,看了眼,没说什么。
    陶淮南收到回复吓了一跳,实在有点难以置信,惊讶地发过去了三个叹号。
    迟骋看了眼,没回。
    最初的惊讶过后,陶淮南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不是小哥发的。小哥现在可高冷了,不可能这么夸他。
    从这天圣诞节开始,陶淮南很偶尔地会给迟骋打个电话,但也不是随便打,打之前都会微信上先问问方不方便。迟骋真不方便的时候会说,其他时间都可以打,打了也都会接。
    虽然不会特别热情,可也能好好说会儿话,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热情的人。陶淮南就像个得着了糖吃的小孩子,每次打完电话都能高兴好一阵儿。
    “小陶是不是谈恋爱了啊?”医院里的一个医生哥哥问。
    陶淮南午休睡醒刚打了个电话,这会儿笑滋滋地站在走廊里,手拄着窗台站着。齐医生叫了几个医生开会,路过的医生们纷纷跟他打招呼。
    陶淮南手里还握着手机,有点不好意思。
    “害羞了啊?”有医生打趣他,“真谈恋爱了?”
    “没谈成呢,还得继续努力。”陶淮南笑笑,“别笑话我了,哥哥们。”
    “没笑话你,你都二十好几了,赶紧谈!”有个医生在他胳膊上拍拍,“谈成了给哥看看。”
    陶淮南“嗯”了声,笑道:“我使使劲儿。”
    孩子确实挺使劲的,天天心思除了学习和上班就都放在手机上了,魂儿都丢了。
    考试还剩下最后一门,陶淮南也能松口气了,这段时间每天复习,终于这天被盲人小伙伴群强行给从学校带走了。他们那天正好在陶淮南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酒馆里有演出,就近过来把他抓走了。
    日式小酒馆老板也是盲人协会的,是个很爱交际的大哥,之前办过几次活动,跟协会里的大家都挺熟。
    本来说好晚上去店里找哥他们一起吃饭,临时被带走了,只能给哥打了个电话。
    晓东在电话里问他:“上哪儿去啊?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回不去了,不让走。”陶淮南小声说,“你跟汤哥吃吧,我晚点回。”
    晓东又问:“喝酒吗?用哥接不?”
    “不用不用,你别折腾。”陶淮南捂着电话说,“我不喝酒,自己能回。”
    晓东最后说:“那行吧,你反正尽量早点儿。”
    陶淮南问:“怎么啦?有事儿?”
    晓东说:“没事儿。”
    陶淮南于是答应了,挂了电话回了他们那桌。
    灯光开得暗,小舞台离酒客也远,他们远远地唱着歌,听歌的人并不能看出这是一群盲人。
    陶淮南也坐在下面听,这都是最近新排的歌,他都没怎么听过。
    他有日子没参加过集体活动了,那几个唱完歌下来,江极说要把他逐出盲人圈,还要把他踢出群聊。
    “别踢我吧,还能陪你们聊个天什么的。”陶淮南笑着说。
    “你聊什么了啊?”江极坐在他旁边,脱了身上外套随手搭在椅背,“叫你你都不出来回个话。”
    “那是没听着,我听着的时候都回了。”陶淮南跟这群小伙伴之间关系还是很近的,最难熬的那几年,陶淮南有很多时间都是跟他们一起过的。掺合在一个热热闹闹的人群中间,去做那些从前不可能做的事。
    “别扯了,当时没看见过后你也没回。”江极说话时听着是真有点不是心思了,这弟弟脾气一直不好,爱生气。
    “完喽,极哥不乐意啦。”马笑笑在对面瞎凑热闹,“生气啦。”
    他是后进群那个算卦的小先生,也不好好算卦,说没客人,天天就跟着小群瞎玩儿,有演出他就跟着。
    群里那些佛系的小伙伴这时候又都在温和地帮着劝:“哎呀算了算了。”
    这群最长说的话就是“算了”,现在江极一听见这俩字就拱火。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冲着手机说了声“算了”。
    过了半天才有人发现,他是把群聊名称改成了“算了”。
    “哈哈哈哈,你们把我极哥气死啦。”马笑笑喝了口酒精饮料,吧嗒吧嗒嘴,“等会儿桌子掀了。”
    江极一脸气哼哼的模样,不过这一桌都看不见他表情。
    暴躁弟弟今天确实生气了,可其实并不是真冲陶淮南,是早上跟他爸吵了一架,这一整天都不对心思。跟对象最近也不算很愉快,当初对方追他追得轰轰烈烈的,在一起没到一年,开始嫌跟盲人在一块儿麻烦了。
    不是谁都能和盲人在一起,靠爱情撑起的一腔勇气并不知道能用到哪天,盲人和正常人谈恋爱,从某些方面来讲,就像是连爱情都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