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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看不出他是个盲童。
    盲童难教育,除了文化方面的传授难度以外,也包括塑造他们得体的礼仪和形象。小孩子的行为习惯多数都来自平时所见,看到了才会跟着学,盲童看不见,所以经常会做出不得体不正确的动作和行为,如果不在初期及时强制他们改掉,到了后期形成习惯就更难改。
    在这方面陶晓东管他很严厉,陶淮南胆小,也听话,让他改他都会用心改。
    陶淮南盖着自己的小毯子,准备要睡了。
    迟苦上完厕所回来,陶淮南叫他:“迟苦。”
    迟苦走过来,陶淮南拍拍自己的床:“你在我这里坐一会儿吧。”
    宿舍奶奶知道他黏人,也没拦着。
    迟苦坐在他旁边,陶淮南闭着眼睛准备要睡了。一只手习惯性地攥着他俩床头间的枕巾,另外一只摸着迟苦的胳膊。
    迟苦坐了会儿,突然弯下身来盯着陶淮南看。
    陶淮南不知道,眼珠在眼皮下面左左右右地慢慢转着。
    迟苦开了口:“睡没睡着?”
    陶淮南睁开眼,跟他说话:“没有呢。”
    说话的时候眼睛还在无意识地动,迟苦突然伸手盖住他眼睛。
    “干什么呀?”陶淮南以为迟苦跟他玩儿呢,还笑滋滋的,伸手过来捉他的手。
    “眼睛别动。”迟苦按着他眼睛,陶淮南的睫毛在他手掌下面抖抖,迟苦又重复了一次,“别动。”
    他语气又有点不耐烦了,凶巴巴的。
    陶淮南很听话地把眼睛闭得紧紧的,也不笑了,小声问:“怎么啦……”
    平时偶尔皮一皮,说话回回嘴,那都是跟亲近的人撒娇。陶淮南说到底还是胆子小,迟苦一真凶了他也怕,手搭在迟苦手上,老老实实地不敢动了。
    迟苦并不答话,只是手一直按着陶淮南眼睛,直到他慢慢睡着了。
    第12章
    从这天开始,迟苦时常盯着陶淮南眼睛看。
    陶淮南不知道别人盯着自己,毕竟视线这东西摸不到听不着的,他经常是在没防备的时候就被迟苦在旁边吓一跳,吼他,让他别动眼睛。
    陶淮南被吼了难免委屈,小声回嘴道:“没动……”
    迟苦说:“眼睛别转来转去的。”
    “我没转呢……”陶淮南闭闭眼睛再睁开,无辜地问,“现在转了吗?”
    “转了。”迟苦皱着眉,表情凶语气也凶,“往前看,别左右动。”
    陶淮南快哭了都:“我也看不着哇。”
    迟苦不知道得怎么说,他俩说不到一块去。陶淮南被他吼了除了委屈还有点害怕,怕自己眼睛又更加坏了,慌慌的。
    陶淮南眼睛大,黑眼仁几乎全能露出来,眼珠一动很明显就看得出来。迟苦这一整周在学校都经常说他,说到后来陶淮南都有点怕他了。
    睡觉的时候自己摸着爬上床,脸冲墙背对着外面,枕巾也不攥着了。
    迟苦探头过来看他,奶奶让他躺好,要关灯了。他没动,还是撅在那儿看陶淮南。
    过会儿伸手过来,罩在陶淮南眼睛上。
    陶淮南听见他动作了,有了心理准备倒是没害怕。怕迟苦又说他,自己主动问:“……我又转了吗?”
    迟苦手上使了点劲,陶淮南被他按得眼珠有点疼了,握着他的手腕,小声说:“疼。”
    “你不动就不疼。”迟苦能感觉到他眼珠还在眼皮下面动,眉头又皱起来。
    “怎么啦?”奶奶过来问。
    都围着自己看会让陶淮南没有安全感,他晃头甩迟苦的手,要用毯子蒙上自己。
    迟苦从自己床上跳下来,过来陶淮南的床,用拇指和中指按着陶淮南眼珠的位置,和他说:“就停在这儿。”
    他这么按着,陶淮南眼珠一动就疼。他开始哼哼唧唧地要哭,奶奶忙问:“淮南眼睛怎么啦?”
    迟苦说:“没怎么。”
    奶奶也没那么喜欢迟苦,天天冷言冷语的,大人都喜欢软乎乎的小孩儿。但奶奶对迟苦也说不上讨厌,毕竟他省心,不用怎么照顾,天天照顾着弟弟也怪懂事的。
    陶淮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在说疼。
    迟苦手还是没拿开:“就知道哭,你不动不就得了吗?”
    陶淮南什么时候被这么凶过啊,也不敢睁眼,眼泪顺着闭着的眼睛滑下来。
    疼是真的疼,被按着眼珠,每动一下都疼。这样陶淮南倒真的不动了,眼珠就停在迟苦手下面,保持着不疼的状态。
    不动了也哭,挨说了委屈,要脸儿。
    迟苦看他半天不动了,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别哭了。”
    陶淮南抬手抹抹眼泪:“我不跟你好了。”
    说不好这次是真不好了,可不是每次闹着玩的那种。
    陶淮南这次长记性了,一直没理迟苦,害怕也不非得找他了,宁可走路摔跟头也不找了。一直都是陶淮南热乎乎地找人牵手跟人说话,迟苦性格就是冰凉凉的,现在陶淮南不上赶着了他俩时好时坏的关系必然要破裂。
    迟苦就这么个性子,要不然也不会到了这边好久都不开口说话。
    连陶晓东都看出他俩不好了,这次周末接回来显然跟以往都不一样。陶淮南嘟噜着小脸,脸贴在他肩膀上话都不说了。
    “怎么了你俩?”陶晓东问。
    陶淮南在他肩膀上把脸换了个方向,不吭声。
    迟苦也不说话,背着书包走在前面。陶晓东伸手扯扯他书包,迟苦仰头看他,陶晓东又问他:“你俩闹别扭了?”
    迟苦摇摇头。
    陶淮南没听见声,还是脸贴在哥哥身上,不高兴的时候嘴巴嘟起来就那么一小点,像个表情不太快乐的娃娃。
    陶晓东抖抖肩膀,逗他:“生气了?”
    陶淮南也不能说是生气,他也没那么介意迟苦说他,说就说,他就是讨厌迟苦语气里经常出现的厌烦。盲人对声音敏感,对别人声音里的情绪也同样敏感。
    迟苦烦他,陶淮南一直都知道。次数多了也会有点伤心,刺到小小的自尊了。
    通常陶晓东来接的时候陶淮南都很欢腾,这么蔫巴巴的模样确实不多。
    陶晓东另只手折回来在他头上拍拍,说:“好了,别闹小脾气了。”
    陶淮南趴在那儿嘟囔着说:“他压我眼睛。”
    “不是故意的。”陶晓东随口回了句。
    “是故意的,”陶淮南抿抿嘴,还是接了一句,“……因为我眼睛动。”
    陶晓东一听这个,往后挺了下肩膀:“我看看?”
    陶淮南直起身冲哥哥,眨了眨眼睛让他看,还小声问:“现在动不动了?”
    大眼睛好好地朝着一个方向,陶晓东揉揉他后背:“没动,没事儿。”
    陶淮南见着哥哥就有点委屈,低声告状:“他用手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