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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陶淮南也不坐起来,躺那儿还没完没了地“求求求求啦”。
    迟苦抓住他乱动的手:“坐起来。”
    陶淮南故意不配合,在床上翻来翻去。
    迟苦不想理他了,转头要走,手刚要抽走就被陶淮南两手抱住,嘻嘻笑着:“坐起来了坐起来了。”
    睡衣脱了迟苦拿着衣服往他脑袋上套,陶淮南头发乱糟糟地支着,穿衣服弄乱了自己也不知道。
    陶晓东收拾完自己探头往他们屋瞅了一眼,见迟苦一脸不耐烦地给陶淮南换裤子,陶淮南还不消停,嘴巴嘟嘟囔囔地闹人。
    这是彻底熟了,陶淮南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是这个样儿,在外人面前都可乖了。陶晓东说了他一句,让他老实点。
    陶淮南“啊”了一声,不闹了。
    哥哥是个纹身师,有一家工作室。哥哥干活的时候不能陪他们,陶淮南就又开始黏着迟苦。
    哥哥很辛苦,一工作起来没日没夜的,到了很晚都还没工作完。陶淮南不闹人,晚上困了自己趴在沙发上睡了,耳边一直响着哥哥纹身机的“嗡嗡”声,偶尔还能听见哥哥和客人交流的对话,这样很踏实,哥哥就在附近,他的脚还能挨到迟苦,这些让他觉得安心。
    迟苦后来也坐着睡着了,脑袋仰在后面歪着,手背无意识地搭在陶淮南脚腕上。陶淮南睡得不太踏实,每次醒了都要看看迟苦还在不在,就趴着用脚探探,迟苦被他踢得烦,索性直接把手放他身上。
    陶晓东干完活已经十二点多了,两个小孩儿睡得很沉。陶晓东一个人抱不了俩都睡着的小孩儿,只能蹲在旁边轻声叫:“回家啦……”
    迟苦先醒过来的,他一直觉轻,从小被打出来的,神经习惯性紧张。
    他睁开眼,陶晓东正笑得温温和和,胳膊支在膝盖上蹲在沙发前面。迟苦看着他,他的眼神总是平和的,他好像从来不会生气。
    “回家了。”陶晓东又小声带着笑重复了一次。
    迟苦从沙发上站起来,陶晓东去抱陶淮南。陶淮南哼哼了声,感受到是哥哥在抱他,把脸贴在哥哥肩膀上,没醒。
    迟苦拿着陶淮南的鞋,跟在陶晓东后面。
    陶晓东锁了门,工作室是在小区里面,居民楼的一楼。这个时间小区里的灯几乎全关了,也没有路灯,陶晓东一只手抱着陶淮南,一只手朝后伸过去:“来。”
    迟苦快走了两步,挨着他走。
    陶晓东直接往下探探牵起了他手腕。
    迟苦那条胳膊一颤,他紧抿着嘴唇,感受着手腕上那片格外暖的温度。
    “害不害怕?”陶晓东笑着说,“害怕就我抱你。”
    迟苦低着头说:“不害怕。”
    黑没什么好怕的,这世界上只有人最可怕,除了人以外什么都不可怕。
    “怕我抱不动啊?”陶晓东笑问,捏捏他很瘦的胳膊,“就你俩这么大的我一手抱一个跟玩儿一样。”
    迟苦不知道说什么,胳膊上的温度烫得他想缩手,周围那片皮肤像是要起鸡皮疙瘩一样。他几乎没被成年男性这么牵过,这么大的厚实手掌攥着他一截手腕,好像一使劲能把他胳膊撅折了。
    小区很大,车也停得远。
    只有月色的夜里,陶晓东就这样抱着一个牵着一个,慢慢又从容地走着。
    “他烦人吧?”陶晓东继续跟迟苦聊天。
    迟苦摇摇头,摇完想起看不见,又说:“不烦。”
    “骗人,”陶晓东笑着摇头,“我有时候都烦他。”
    这话要是陶淮南醒着听见了肯定就不干了,得反抗着问一句:“我咋啦!”
    现在他睡着,陶晓东放肆地说着他坏话:“黏人,小心眼儿多,能折腾。”
    迟苦没吭声,陶晓东和他说:“还好现在小迟在,不然哥没法让他上学。”
    尽管比从前话多了一些,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迟苦还是不会。
    陶晓东跟他聊了半天,确切地说是他自己说了半天,走到车前,陶晓东把陶淮南放进后座,直起身的时候摸了摸旁边迟苦的头,按着晃了晃:“谢谢小弟了,让哥省不少心。”
    一声“小弟”让迟苦抬起眼看他,然后伸手扯了扯耳朵。
    一个大人,俩小孩儿,一条狗。
    这个家里很长一段时间都维持着这样的搭配,俩小孩儿表面关系时好时坏,但一个是心思不细腻的粗神经,一个是虽然小心思多可总能自己排解的小话痨,这也就导致他俩不会天天都亲亲密密的,可矛盾也都留不长。
    每次陶淮南头天生气第二天转头就忘了,又开始没完没了地絮叨着叫“迟苦”。
    迟苦待的时间久了,也不像最初那么拒绝交流,露在外面的情绪也就渐渐多了。情绪多了陶淮南倒觉得不好,以前最多就是不理人,现在却经常嫌他麻烦。
    脸上表情陶淮南看不见,可声音能听见哪,谁还听不出他不耐烦了。
    “你又烦我了!”陶淮南在迟苦挺凶地说“等会儿”后,愣了两秒之后朝着迟苦在的方向说。
    迟苦自己用方格本写着汉字,这是陶晓东给他拿回来的教材和本子,让他平时在家的时候也能看看。迟苦写了两张方格纸,这么会儿工夫陶淮南叫了他五次。
    “干什么?”迟苦走过来站在陶淮南旁边。
    陶淮南很无辜:“我没想干什么,我就叫叫你。”
    “你自己玩儿。”迟苦转头又走了。
    陶淮南踩踩十爷爷的背,十爷爷最近也不陪他玩了,它太老了。它更多的状态是趴在陶淮南旁边,时不时用鼻子顶顶他。
    哥哥工作去了,深秋的天气有些冷,陶淮南打了个喷嚏。
    他都自己坐着一下午了,他想跟迟苦一块儿待着,可是迟苦不理他。
    陶淮南摸摸十爷爷的头,大金毛宠爱地张嘴叼叼他的手。黏答答又毛呼呼的触感让陶淮南这才笑出来,一个抬手一个咬,等迟苦过来的时候陶淮南已经不那么想跟他待在一块儿了,屁股一转变了个方向。
    他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迟苦习惯了。
    陶晓东偶尔会带陶淮南去医院看眼睛,每次要去医院陶淮南都很怕。他紧紧拉着迟苦的手,冰凉的器械挨在他眼睛周围,每一次碰触都会让他哆嗦一下。
    医生的话总是一样的,陶淮南倒并不会因为他们否定的话难过,他的眼睛本来就治不好啦。
    周一上午请假去看的眼睛,看完陶晓东才把他俩送回学校。
    陶淮南的眼睛保护得很好,也没有继续恶化出其他并发症,医生们都夸他眼睛漂亮。
    他的眼睛确实漂亮,跟班里很多小孩儿都不一样。有些小孩儿病久了,眼球会有一点萎缩,也有的会形成习惯地上翻和抖动眼睛。
    陶淮南在这方面保持得很好,冷眼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