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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爷爷又入了院,他没时间再多想,佣人过来告诉他,买了两个小时后的机票。他只拿了证件,其他什么都没拿,披上外套就往机场走,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回头看了一眼,那扇没有开灯的窗,他的冬青还在睡,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又只剩他一个人了,会不会生气?
他心里疼的厉害。司机催促他要来不及了,他叹口气,钻进车里。
林冬青睡到天蒙蒙亮,伸手去摸何故,摸了个空,床铺上冰冷的触感让他一下清醒过来。
“何故哥哥?”他叫道。
没人应答,他跑去卫生间看,没有人。他跑到何故房间,也没有人。他又去了何钰的房间、画室、餐厅、厨房,整个别墅里都没有何故。
花园里下着雨,地上深深浅浅都是积水,他顾不了那么多,他担心何故,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何故哥哥!何故哥哥!你在哪?”他跑遍了花园,把迷宫和树林都找了也没找到。
浑身湿透的回到别墅,佣人跑过来拿大浴巾把他裹上。
“何故哥哥呢?”他问佣人。
佣人:“老爷子病了,少爷回盛炎了。”
林冬青抓着佣人的胳膊急道:“什么时候走的?”
佣人:“一点的飞机。”
林冬青看了眼门厅的座钟,时针指在五上。
他垂下手,不知道是雨水的原因还是心里凉,他浑身都冷的厉害。像是被推下悬崖,伸手想抓,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只能不停下落,直到跌进深深的水里,还继续下坠,冰冷的水包裹着他,灌进他的口鼻充满他的肺部,窒息般的痛苦。
何故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为什么不跟我告别?为什么连个信息都不留?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你们都走了,丢下我一个人。
他扁着嘴,佣人以为他要哭,但他却没有,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径直往屋里走去,裹着的浴巾掉在地上,水滴落一地。
何故赶到医院,医院是盛炎的资产,找的最好的医生,整个一层的病房都封闭起来,不许外人进入。
穿着黑色西服的组员把守在楼梯、电梯口和病房门口。
几个组长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抽烟,一整夜的紧张让他们现在疲惫不堪,薛凤临看见何故,叼着烟叫道:“这呢!少爷!”
何故跑过去:“爷爷呢?怎么样了?”
顾万江疲惫的脸上露出鲜有的笑容:“老大没事了,已经脱离危险了。”
何故顿时松了口气,有些虚脱,手抓着张波的胳膊才站稳。
张波托着他的手肘,把烟掐了,说道:“我带你去病房,老爷子还没醒,你看看他,别吵到他了。”
病房门口站着两个组员,给何故行礼后轻轻打开房门,何故悄悄进去,老人躺在病床上,插着呼吸机,紧闭着双眼,看起来很憔悴。
何故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老人的手,他的手厚实温暖,手心指节内都是粗糙的茧。
他的爷爷,盛炎的当家老大,何燕珩,二十岁就靠一双手开创了盛炎,他手腕强硬,善于经营,待人却宽厚仁慈,不计得失。
小帮派靠的是强势,大帮派靠的是德行,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本,不能违背良心,这个道理是何燕珩言传身教给何故的。
他用半个世纪的时间把盛炎变成平市第一大帮派,在华东立稳脚跟,与白泽北斗分庭抗礼。
现在这个叱咤黑道一辈子的老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何故很心疼他,他知道爷爷一定是因为何钰的去世情绪波动诱发了心梗。
他想起哥哥,何钰的宽厚和爷爷很像。
何燕珩虽然对何钰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心里对他还是疼爱的,他知道何钰不想继承盛炎,也不适合继承盛炎,才去培养何故,何故继承了他性格中的强势张扬又稳重的一面,也更适合做当家。
何燕珩对何故虽然严格,但他是个好爷爷,会在小何故走累的时候背着他爬到山顶去看日出,也会带他在微澜湖里游泳抓鱼,他是和善和严厉的合体。
何故握着他的手,爷爷真的老了,曾经再强大的力量在岁月滚滚而来的巨轮面前也如同螳臂当车,谁也无法避免衰老和死亡,爷爷经历了儿子儿媳的早逝,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崩溃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何故突然意识到,爷爷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了,他握着老人的手,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轻喃:“爷爷,我回来了。你放心吧,我不会离开。”
何燕珩仿佛听见了他的话一般,手指动了动,但终归也没有醒。
医生过来查房,跟何故说了情况,幸好发现的及时,送院也及时。危险期已经过了,今天明天就会醒过来,最好再住一段时间院,没问题了就可以回家静养了。
何故怕吵到他休息,没敢多呆,从病房出来。
顾万江和薛凤临回去休息了,张波还在,大张着嘴打着呼噜,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睡着了,何故拍拍他说:“你去别的病房床上睡,我在这看着。”
张波不肯:“二少爷您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赶紧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我就想坐老爷子门口……我、我不放心!”
张波对老爷子像对亲生父亲一样孝顺,何故劝不动他,拿了手机去楼下花园。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英国那边正是午夜,他犹豫了,怕林冬青睡了,在花园里走了一圈也没拨电话。
晚上顾万江和薛凤临带了饭菜,几个人在隔壁病房吃了。
顾万江问道:“小故,何钰……究竟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故面无表情的说:“伦敦警察厅调查的结论是瓦斯泄露。”
张波和薛凤临都叹气。噩耗传来,老爷子眼前一黑扶着桌角缓了半天才没有当场撅过去,随后几天都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身心疲惫,这才犯了病。
但人各有命,人死也不能复生。
“节哀。”三个组长对何故说。
何故点点头。
薛凤临:“少爷您不走了吧?老爷子眼下这个样子,您得留下来帮他。”
顾万江同意:“小故你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大伙都信服,你现在得把盛炎撑起来。”
张波也点头。
顾万江拍拍他的肩:“老爷子醒了得静养,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打扰他,小事琐事你就扛起来,有什么问题弟兄们都会帮你。”
何故:“等爷爷醒了再说吧。”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里。先休学吧,等过段时间看情况再说。”
几个组长放下心来,何故自小就是个主意很正的人,果断和稳重跟老爷子如出一辙。
夜里十二点,何故下楼到花园里,晚上有些凉,他拨通了英国的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喂?喂?何故哥哥吗?”
林冬青特有的软糯沙哑的声音响起,何故突然心里酸软的想哭,超过24小时没有合眼,都没觉得困,但就在听见这个声音的一瞬间困和累都侵袭而来,他想起走之前抱着林冬青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