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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抱了,爬到奚山的腿上趴着四处蹭。池念看了眼奚山摊在另一侧的iPad,上面依稀是一部电影的开头。
    辨认不出是哪一部影片,画质有点老了。
    下一秒,奚山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一双眼又是微笑时温柔的弧度:“找了部电影打发时间,要不要投屏一起看?”
    池念当然不会拒绝。
    灯被关掉,房间里霎时只被屏幕的光占据,池念无端地难受,仿佛被关进了一个密闭空间。他没去碰奚山倒的那杯水,电影里大片被阳光烧黄了的颜色也并未入他的眼——池念无法让自己完全不去想那条验证信息。
    屏幕的虚幻与回忆交织,他浑身都飘起来一样轻。可这次是因为慌乱,池念踩不着地,急得眼眶又变得通红。
    汗水,欲望,北京。
    夏天的太阳炽热充足,亮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池念再也受不了,他猛地站起身,雪碧随之抬头时发出的一声哼叫暂停了屏幕上摇晃的画面。奚山直起身,拉了一把池念的手腕。
    “怎么了?”他的声音像隔了一层雾。
    “……没事。”池念逞强,但腿软地跌坐回沙发里,看想奚山用几乎央求的口吻说,“可不可以不看关于‘北京’的电影了?”
    如同要带他去看315国道的那次,奚山的目光里好似懂了他情绪不对劲,但没多问,直接按了关闭电视。
    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了。
    灯还关着,不让他的崩溃无从遁形。窗外是江景,深蓝夜色倾泻而入,缓解了视野中残留的枯黄。
    奚山看不清他的表情,池念想,真好。
    他知道现在一定脆弱而无助,虽然还没哭,只要被看一眼,就能发现是在强忍,可能奚山一个转身他就会当场泪腺失控——就像他们第一次遇见。
    哪怕不在戈壁,不会有低温和狼群,池念现在也像被黄沙淹没了快要窒息。
    而眼前的奚山是他抓得住的。
    眼睛缓慢适应黑暗,他看见奚山深邃的眼很亮,专注地凝视他。这感知让池念越发难过,也失望于自己对消极情绪的戒断即将失败。
    “我可以……”池念一说话,喉咙止不住地颤抖,“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黑色的眼睛轻轻一动,里面闪过飘忽不定的困惑和疑问,可奚山只沉默了会儿,就朝池念身边靠近,坦然地张开一条胳膊。
    “过来吧,爱哭鬼。”
    话音刚落,他没等池念主动地靠过去,拉了一把池念的手腕。沙发上重心不稳,池念不由得朝奚山倾斜,身体紧贴在了一起。
    奚山拥抱着他,手掌在后背轻拍,全然安慰的姿势。
    池念鼻尖一酸,再顾不上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么做合不合适,眼睛抵着奚山的锁骨,泪水沉默地洇湿了奚山的衣服。
    针织衫柔软,贴在脸上久了却会留下痕迹。池念鼻尖有一股很淡的味道,大约是某种香水的后调,带点道不明的甜味,不腻,像一颗果子成熟后自然散发出了清香。
    是奚山的气息吗?
    池念想着,终于从无边无际的窒息中找回自我。
    他没有抱很久,等哭过了,情绪也缓和了就主动放开。池念已经不怕被对方看见自己哭过的样子,揉着眼睛自嘲:“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夜晚与暗淡的环境让奚山的声音格外沉静,说话时,呼吸声都清晰地能被池念听见:“哭没有关系,但是——”
    “嗯?”
    “如果觉得难过得忍不住了,可以对我说一说,会好点儿。”他的手还留在池念的肩膀,边说着,奚山边抬起来揉了揉池念的头发。
    指尖碰到他通红的耳朵,池念鼻子一酸,差点又落泪了。
    电影最终定格在不到一半的位置。池念身心俱疲,睡得很早,次卧的床上用品洗得干净,南方的秋,没有被太阳晒过的味道。
    只有奚山衣服的那股甜味,一丝一丝地沁入他的梦。
    池念睡得非常安稳。
    过后几天,池念的生活有了另一种生物钟:
    早起,用牵引绳带着雪碧在小区里转一圈解决生理需要,然后顺路买两人份的早餐,通常是小面或者豆浆油条。收拾好后,池念坐轻轨去画室上班,奚山行动不便,没去两家餐厅准备营业工作,就坐轻轨去阑珊待一会儿。
    他们会固定一起吃晚餐,有时是池念做的简单家常小菜,有时外卖。饭后池念带雪碧出门,奚山就洗碗。
    奚山没有不良嗜好,在家很少抽烟,不酗酒。每天夜里他们忽道晚安,然后各自进入梦境——比合租室友近一点,但比起恋人仍有隔阂存在。
    听起来十分规律,如果没有周恒文的打扰,池念会觉得他和奚山已经提前开始同居。
    第一次骚扰无果后,周恒文隔天又发送了一次好友申请。池念拉黑了,他不久后立刻换了一个号,祈求原谅与好话都快说尽。
    如此持续了一个星期,池念心情起伏不断。
    十月,北京是阳光明媚的金秋,南方城市多雾,风的凉意里湿润远超过其他知觉。奚山的腿恢复情况良好,复查后,基本已经没有大碍。
    “我在想要不要搬走。”
    说这话时,奚山正和池念一起吃晚饭。骨头汤,番茄炒鸡蛋,严格贯彻了医生说的清淡食谱,吃得奚山有点郁郁寡欢。
    前一天黄昏去超市买了打折大棒骨,池念早起处理好放进锅中缓缓地炖了一整天,肉剃掉,骨头连同撕不下来的小块碎肉一起扔给了雪碧磨牙。小狗得了大骨头奖励,美滋滋地缩在餐桌下啃。
    “啊?”奚山抬起头,因为喝汤,薄薄的嘴唇上一点油润。
    “你也好得差不多了啊……”池念观察他表情,想了想,仍是说,“过几天,我就可以搬走。”
    “这边住得不好吗?”奚山反问。
    池念窘迫,找了几个理由:“不是,我……现在换季,我衣服只拿了一点过来。反正你都能行动自如了,我在这儿,可能有点不方便,比如万一你想带人回来……”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明白奚山不是会主动带谁回家过夜的类型。住了一周多,池念甚至都没遇到过任何朋友前来探望。
    只是在找借口,他再赖下去,万一周恒文又做出什么事,他在奚山面前总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
    成年人么,崩溃最好藏起来一个人消化。
    奚山定定地凝视他,放下那只白瓷碗,好像在叹气:“我之前有想过要不要提,其实——”
    “我想不然……”
    “其实完全可以搬过来住。”奚山无视了池念微弱的挣扎,“你看,住过来少一份房租,每个月节省小几千呢。”
    池念心口暖热,抿着唇,把一块鸡蛋拆得更碎。
    “这算是邀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