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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不是侯爷派人保护的对象吗?他来不及思考太多,只知道一定不能让侯爷杀了他,他死命去拉扯侯爷:“快放手!!!侯爷!!!快放手!!!会死的!!!”
    我正是要他死!
    逐渐稀薄的空气和脖子上的疼痛,让被酒精麻痹的沈是开始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疼……好疼……”
    疼吗,不及我千万分之一,你也尝尝啊……
    柳长泽死死盯着他,手上收力更紧,无论是阿良还是沈是的力气,落在他身上轻的像棉花。
    沈是迟钝的将手放到了脖子上,试图掰开他的指头:“长泽……我好疼啊……快不能……呼吸了”
    柳长泽闭上了眼,心脏被沈是虚弱的呢喃密集的穿透,如破布一般缓缓淌着血。
    再用点力就结束了。
    但他做不到。
    他不明白为什么沈是脸上一点害怕都没有,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为什么能用这么信赖的神情看着他,好像料定了他下不了手一样。
    好恨啊。
    他颤抖手无力的搁在沈是的脖子与锁骨的交接处,一时揪紧,一时松开。他艰难的换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沈子卿,你好样的,死了都不让我安宁是不是……
    阿良见他终于没了杀意,才脱力的瘫坐在地上,没人注意到沈是的一句“长泽”,是多么的大逆不道……
    沈是没了束缚,意识稍微回转了点,却也不太清晰,他无端端觉得面前的人好难过,难过的让他心疼,他很想安慰对方,于是伸出一只手往前摸索。
    直到摸到了男人刀削般的轮廓,以及一丝冰凉。
    “啪”,柳长泽拍开了他的手。
    沈是摩挲着两指间的水迹,满脸无措茫然,柳长泽也会哭吗……他从来没见过对方这么脆弱的一面,究竟怎么了?
    他脑子混乱的和浆糊一样,只觉得贴在脖子上的手,有青筋在跳动,激烈的、灼热的、窒息的跳动,他竟是感觉到了柳长泽的疼,那股难以言喻的疼意,随着对方掌心传递到他皮肤,让他悲伤的四肢绵软,几欲落泪。
    怎么会这样?
    他只能凭借本能让自己不要疼。
    于是,修长莹润的指节慢慢靠近了柳长泽的胸腔,靠近所有疼痛的始源,他轻微的碰触,又想抽回手,可渗入骨髓的疼痛,让他将整只手覆了上去。
    也是如此激烈、灼热、窒息的跳动,他轻抚一下,似乎安静了一些。
    柳长泽被他大胆的举动给怔住,他下意识去拽开对方不安分的手。
    沈是不死心的紧紧贴着,再大的力气也剥离不开这双手,这颗心似乎更安静了一些。
    柳长泽在爆发的边缘警告着:“放手!”
    “嘘。”
    柳长泽一瞬间大脑被清空。
    回过神后,他越发有种被羞辱的感觉,他确认这个人是在找死了,那就如你所愿。
    可柳长泽没动,他骨节发出“咔嚓”的声响,但他还是没动。
    心跳的仿佛更加剧烈了,沈是不知为何突生变故,慌乱的直接揪紧了那一块,他几不可闻的呢喃:“不疼了,不疼了,我按着,就不疼了……”
    心跳停了一拍。
    柳长泽用阴鸷眼神盯着他,用可怕的语气吐着话,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住自己的心软。
    “沈是,你算个什么东西。”
    心跳重归于平稳。
    沈是放松的吐出一口气,认真的想了想,之后手掌蜷成拳,伸出一个指节,不轻不重的点了两下柳长泽的心,率真的笑着说:“大概是,能让它平静的东西。”
    柳侯爷突然不说话了,虽然可耻,但他无法反驳。
    他真的,因为另一个人,被牵动了情绪。
    一旁的阿良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灯,微弱的光照在了沈是的脸上。
    他看见泼墨般的黑夜里,沈是瞳孔不复琥珀色的光泽,反而沉的像块神秘古老的乌玉,柳长泽如受蛊惑般伸手捂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只留下那一双眼。
    “你……真的很像太傅。”
    每个字如刀滚过柳长泽喉咙,这句话不知道说给沈是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一定是因为这双眼太像了,所以他才会被牵动……
    柳长泽多希望他出言不逊,行事蠢笨,最好像个跳梁小丑般瞎折腾,让自己看一眼都恶心,可他偏偏不是……
    非但不是,还像极了太傅。让他又爱又恨,没办法狠心对沈是下死手,甚至没办法抗拒。
    柳长泽爱他如海市蜃楼般的相似,能在濒临绝望时,让他窥见一缕天光。
    恨他如海市蜃楼般虚假,分明不是,却又与那人血脉相承,只要他一靠近,再美再好的幻象便会碎成一地,嘲笑他的天真和多余。
    既然这样。
    “你想要什么?”柳长泽问。
    沈是“唔唔唔”几声,嘴在他掌心摩挲,他如被沸水烫到般抽回手。
    沈是原本很急着说,但开口的时候,突然发现他想要的其实很多,想要除旧布新,想要力挽狂澜,想要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想要现世安稳,天下太平,太多了……
    可归根究底不过四个字——盛世长安。
    “我要盛世长安。”
    若还有余力的话,便回徽州养老。
    沈是醉的不轻,但目光笃定,掷地有声,他满足的笑了一下,狭长的眼尾上扬,像钩子在柳长泽心上轻轻撩拨。
    这本是句俗掉牙的口头禅,可柳长泽信了。因为沈是眼里的坚定执着,他在很多一往无前的文人身上看到过,譬如沈子卿,譬如宋奉安,譬如御史台上前仆后继的铁骨丹心。
    他信不假,但谁能做到呢?
    “你有几条命?”柳长泽语气平的像一条没有起伏的直线。
    阿良在背后身体发凉,这诡异的气氛,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沈是想说“两条”,但他不知道如何解释,露出很困惑的神情。酩酊醉意令人眩晕,沈是放弃了思考,直接不知死活的去握柳长泽的手臂:“有几条算几条……路黑看不清,侯爷能送我一程吗?”
    阿良嘴角抽了抽,求求你别乱说话了,刚从虎口逃生又往枪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