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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淮只想让母亲能够开心一点,尽管母亲对他没有那么上心。
    不过,即便装得再像女生,纪淮心理上还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在池烟看不到的地方,他会爆粗打架,和同龄人争老大的位子。
    纪淮长得漂亮,没人怀疑他的性别。外公外婆也和班主任打过招呼,外加唐祁州这个小跟班,所以他的小学生涯过得还算惬意。
    到了初中,同龄人的心理逐渐趋于成熟,男女之间的性别差异也愈发鲜明,纪淮才真正陷入未知的泥潭。他也没想到,池烟的病情会持续这么长时间。
    唯一对他不离不弃的朋友,是唐祁州。
    唐祁州父亲是教育局长,他的成绩也能考上省重点中学,可他铁了心非要和纪淮一起读书。
    纪唐两家打小就关系好,唐家对纪家的遭遇也略有耳闻。尤其是唐祁州母亲,对纪淮更是心疼得紧。她千叮咛万嘱咐,要唐祁州好好照顾纪淮,别让人受委屈。
    结果照顾着照顾着,一个人的孤立变成了两个人的孤立。
    变态,恶心,孤儿,人渣……无数恶毒的谩骂如同潮水将纪淮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那时才明白,原来叛逆期孩子的恶意竟然会这样强烈,所谓的童言无忌只不过是粉饰太平而已。
    池烟不在家的那些日子,纪淮每天放学都要和不同年级的人打架。唐祁州跟在他身后双腿直打颤,却咬紧牙关不肯抛下他独自离去。
    后来,小孩之间的小打小闹愈演愈烈,终于惊动了班主任,纪淮被叫到办公室谈话。
    “老师听你外婆说你是男孩,迫不得已扮成女孩,可你看看自己现在有半点女孩的样子?”
    纪淮刚在校外打了一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裙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你妈妈知道你在学校打架吗?”
    “别告诉我妈。”原本还缄默不语的纪淮突然示弱,琉璃般清透的瞳仁透露出乞求的光,“求求老师,别告诉我妈妈。”
    班主任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她也知道整件事都不是纪淮的错,自然于心不忍:“那你告诉老师,为什么要假扮女孩子。”
    纪淮犹豫良久,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全盘托出。
    经过那天的交谈,班主任放在纪淮身上的关注越来越多。不仅因为他的遭遇,更因为纪淮本身也是个招人疼爱的孩子。
    但即便班主任再关注也总有疏漏的地方,同学对纪淮的霸凌并没有结束。好在唐祁州爸爸插手了此事,自后才没人敢再来找茬。
    微弱的光芒透过厚重窗帘布洒在地板上,纪淮徐徐睁眼,从支离破碎的回忆中脱身。他下床拉开窗帘,晃眼的白光骤然照亮整个房间。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纪淮顺手拿起手机,面不改色地滑动会话栏,在一堆1+群发祝福中,阮玉尘的4+消息尤为抢眼。
    [新年快乐,希望你能开心。至少在我面前,我不会让你难过]
    [这不是群发,我只给你一人发了哦]
    [???不是吧,你现在甚至都懒得敷衍我了吗]
    [爱过,再见]
    纪淮被梦魇搅坏的心情此时好转不少,他回复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几乎是发出去的同时,纪淮立马收到了回复,快到让他怀疑对方是否一夜没睡。
    [早安,我很期待有那么一天能见到睡醒的你]
    [干嘛,想暗杀你爹?]
    第37章
    原本收到回复开开心心的阮玉尘看见回复内容,扬起的嘴角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就这么在脸上僵住。
    他盯着纪淮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认命般敲开视频通话。
    能离还是咋的,自己喜欢的人,都还没追到手,当然得宠下去。
    纪淮正在洗漱,过了许久才走过来接听,开屏就把整张脸怼在镜头前,堪称死亡角度。
    “有事?”
    “你一大早吃炮仗了吗?”阮玉尘停顿几秒,调侃地问:“没收到压岁钱不开心?”
    纪淮轻蔑地冷哼:“你看我像缺钱的?”
    阮玉尘:“……”
    这天聊不下去了。
    “没别的事我先挂了。”纪淮握上门把手准备开门,被阮玉尘叫住。
    “你是不是有心事?”阮玉尘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语气笃定,不见丝毫犹豫。
    纪淮昨夜同样没睡好,眼眶下浮现一圈淡淡的青黑,双目没什么神采。他表情漠然,云淡风轻地转移话题:“我要下楼吃早餐,大年初一,你不用去拜年?”
    说完不等阮玉尘接话,纪淮就匆忙挂断电话。他面对紧闭的房门低垂着头,不知该如何面对池烟。
    纪淮对母亲的感情很复杂,他为了让母亲开心,承担女装带来的一切后果。纪淮无数次想从她身上奢求亲情,可池烟从未施舍过给他。
    后来他就再无念想,尽管如此,纪淮却无法狠下心去恨池烟。因为是她给了他生命,这种血缘的羁绊无法割舍,也无法消除。
    “小淮起床了吗?下来吃早餐了。”
    纪淮倏然一惊,在他的记忆中,池烟十指不沾阳春水,起居饮食都是由家政人员打理。她今天破天荒叫纪淮吃早餐,他有点不太适应。
    纪淮走到楼梯口就嗅到了一阵淡淡的食物香气,早餐是简单的南瓜粥和煎蛋。
    纪淮拉开椅子坐在餐桌旁舀起一勺南瓜粥塞进嘴里,捣碎的甜南瓜与白粥混合,有种细细的沙质口感。
    池烟手肘撑在桌面,一脸期冀:“怎么样,好喝吗?”
    纪淮舔掉嘴角的米粒,默不作声地点头。随后他眼尖地看到池烟的虎口有几处被油点烫红的痕迹:“你的手……”
    池烟连忙把双手藏在身后,支支吾吾地说:“没事。”
    她曾经说过,自己浑身上下最金贵的就是这双手。因为她是靠这双手将虚无缥缈的灵感绘制出来,成为无价的艺术品。
    如今却为纪淮沾染上人间烟火气,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惊喜,而是怀疑。
    “我从来都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你可以给妈妈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纪淮沉默半晌,放下汤匙,单手扶额:“妈,你不必……”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不适应,妈妈会努力让你适应的。我这些年远游心境转变了不少,觉得自己以前的矫情伤人又伤己。”
    纪淮蹭地一下站起,面不改色地说:“我吃好了,先回房间休息,要去看望外公外婆时再叫我。”
    回到卧室关上门许久,纪淮的心情依旧无法平静。错过了那么多年的母爱说补偿就能补偿到位吗?经历了那么多年的冷眼说放下就能放下吗?
    纪淮面若冰霜,压抑的阴霾几乎要冲破胸腔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