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汩汩的水流,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他的所有感官都陷入了一种高度扭曲的状态。
他破水而出,上半身浮出了水面,双手颤抖着举起枪,凭着本能朝远处步伐踉跄的黑影开了几枪。
黑影倒下了。
眼睫上的水珠不断滚落,浑浊的河水模糊了余英的双眼,他想重新沉回水底,但是他不能。
余英疯了一般往河岸游去,他双眼猩红,扒着松软的泥土拼命往河岸上爬。
队友都赶了过来。
但沈境阔已经牺牲了。
躺在地上的那位年轻的战士,已是满身鲜血,血肉模糊。
余英右眼眼尾的那道疤,就是那一天留下的。
他只是被弹片划伤了眼睛,而他的战友却永远离开了人世。
那一枚个人一等功奖章背后背负的代价,应该就是这些吧。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他不再把死亡看成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而明白这个道理的代价,却是另一个人的生命。
后续的事余英没讲,也没说自己早些年是怎么度过的。
“就是这些了。”余英低下头,手指在眼睛上用力地抹了一下,“关于那位故人的事。”
“抱歉,咳……”萧忱咳嗽了一声,“我非要问这些。”
“我迟早会跟你说的。”余英轻声道。
血液里的酒精还未完全挥发,萧忱带着些微醉意,问道:“许可可说那位战友喜欢你,他是你的初恋吗?”
余英没有回答。
他和沈境阔还在警校上学的时候,沈境阔是对他表露过心意,后来分配去刑侦队后也不止一次以开玩笑的方式对他说过“喜欢”。
“我说余警官,你别成天埋在卷宗里了,看看哥吧,哥跟在你身后多少年了。”沈境阔从身后搂住余英的脖子,锁喉,强迫他抬起头来,“下了班去撸串?我表哥开了一家烧烤店,哥请你。”
余英笑着扼住他的脖子,抵着他的下巴把人推开:“一边儿去,别耽误我干活。”
余英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称不称得上喜欢,当时年轻力盛,一心扑在工作上,哪里顾得上谈情说爱。
沈境阔何尝不是,在耳边叨叨了那么久,其实也没有正式跟余英谈过这些事。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人。他们有更重要的使命,无法将多余的精力分散在个人感情上。
应该是喜欢的吧。
只是没有突破现状的契机。
良久,余英回道:“是初恋。”
萧忱是真的醉了,话赶话地问:“你一直拖着不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跟那位故人有点关系?”
余英的脸色倏地变了。
他侧过身,脱离了支撑他的墙面,走到萧忱面前跟他面对面地站着。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余英的脸沉了下来,萧忱看到他眼底暗藏着不易察觉的愠意。
萧忱垂下了脑袋,用手指抵住眉心。
“他是我的战友,我跟他之间是有感情,那不仅是爱情,更多的是战友情。而且我从来没有背负着他对我的感情生活。”余英猛然间搂住萧忱的后颈,强迫他仰头正视自己,“忱哥你这么说,真的让我觉得很难受。”
萧忱仰望着他,眸光闪动,哑着嗓子说:“我喝多了。”
“喝多了也不能说这种话!”余英低声呵斥了一声。
我这么喜欢你,如此渴望能与你度过余生,你怎么能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周围有路人经过,望见这边的情况,纷纷侧目。恰巧丁照秋也从酒吧里出来了,正好撞见这一幕。
“哎,你俩干嘛呢?”丁照秋疾步走过来。
两人的眼睛都有些红,那姿态也像是起了争执,丁照秋迟疑道:“你们……怎么回事啊?”
萧忱垂下眼睫,拉开了余英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低声说:“对不起。”
“吵架了啊?”丁照秋悄声问。
“对不起。”萧忱又说了一遍,他把余英的外套脱下给他,“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就走,余英按住他的肩膀:“我送你。”
萧忱背对着他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不用了。”
“你喝多了。”余英沉声道。
“我打车。”
余英眉头紧皱,没再强求。
萧忱缓步朝街道上走去,步履不稳,醉意好像更浓了。
第31章 完美契合
萧忱到家后接到了余英的电话。
“……喂?”
“对不起,刚才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是我的问题。”萧忱倚在门上,用手指揉了揉额角,“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萧忱垂下了脑袋,闷声道:“我真的喝多了,脑袋不清醒,对不起。”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萧忱被冷风呛着了,捂着嘴闷闷地咳了几声:“余英……”
“嗯,我在。”
“咱们……这几天暂时先别见面了吧。”
余英安静了很久,问:“为什么?”
“你给我点时间,我想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你需要多久?”
萧忱想了想,回道:“一个礼拜。”
“嗯,一个礼拜,我等你。”
萧忱走进厨房倒了杯温水,灌了一口:“那……先挂了。”
“今天你受凉了,睡觉前多喝点热水,最好泡一杯板蓝根,预防一下。”余英说。
“嗯,我知道。”
“晚安忱哥。”
“晚安。”
他们商量好给彼此一个礼拜的调和时间,可两个人真正联系上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萧忱的公司接了个外地的项目,需要他出差去竞标,顺便实地考察,他这一去就在外地呆了二十几天。
头一个礼拜他没有跟余英联系,一周的期限到了之后,他就给余英发了条微信,说自己去出差了。
一来工作确实是忙,二来他还没有完全整理好心情面对余英,所以之后三个多星期,他都没再联系过余英。
不是不想,就是觉得自己没脸。
萧忱又一次失联,余英这一回彻底认清了他与萧忱在生活节奏上存在的差异。
他按照约定,没有去打扰萧忱,即使一个礼拜的期限已过,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如果萧忱想明白了,想透了,自然会来找他。他既然还回避着,就说明他还没迈过心里那道坎。
他要给他时间。
尽管余英无数次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他还是难以抵挡思念的啮噬。
临近年尾,到处都是公司年会、跨年活动,不语工作室的订单量陡然增多,业务格外繁忙。
萧忱好一阵没在不语露面,余英这些天也从没出去跟人家约过会。
许可可又为自家老板的终身大事操心起来:“老板,忱哥有一阵没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