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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口气。
东方月走上前,目光微凛,看着人道:“如何了?”
“公子, 奴牙尽力了, 还要看上天的意思。如果能熬过三天, 那便能醒转过来,如果熬不过,那怕是就不会……”
“不会醒来了?”
奴牙没回, 点了点头。
东方月甩了袖袍,说:“嗯,你先回吧, 这几日我会让夜羽去接你, 每到这个时辰你便来这给皇上施针。”
“不可。”李英忽然上前插了话, 说, “既然姑娘给皇上施了针,我看还是留下来观察着皇上的安危为好, 姑娘若是不急, 便先留在这宫里, 来回奔波不说, 还易被他人察觉。”
东方月也恍然, 道:“是我糊涂了,还是公公思虑周全。”
“我叫人带姑娘下去休息。”
……
殿外的大雨依旧。
夜阑人静时,李英遣了宫人们出了大殿,一时间这本就凄凉的大殿显得更冷清了。
晃动的烛火烨烨生辉,铺就了一殿的萧瑟。
东方月见人都散了,才缓缓地走近,说:“师傅, 这殿里已无人,可否告诉月儿,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英瞧着他,徐徐地叹了一口气,才说:“这话要从何说起?”
东方月沉思了片刻,说:“皇上为何会中毒,师傅又为何成了宫里的公公。师傅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月儿都想知道。”
“就像我以前同你讲的,是非对错,不过都是身不由己。你的纨绔是用来麻痹他人的假面,我的假面便是我活下去的支撑,我可以求死的,月儿,我想去的,但是我不能,我不能丢下年幼的你,更不能丢下还在病中的皇上,大虞若是因我临难,我便是那千古罪人。”
东方月深吸一口气,盯着李英道:“为何师傅教了月儿又要弃了月儿,我以为师傅失踪了,遇难了……再后来,月儿根本不敢去想后来。”
“是我对不住你。”李英目光如炬,说,“在这皇宫里教你的人不只有我,还有先皇。”
东方月惊了神色,面色惨白如纸。
李英见他神色惊讶,继续说:“月儿,你那时还小,况且我和先皇都戴了面具,所以你分不清那是两个人。因为东方黎不管你,先皇看不过,便偷偷吩咐了我,每次在那废院里教你,后来先皇有空也会常去看你。”
“先皇为何要教我,是可怜?”
李英忽然换了严肃地神色,说:“是疼爱你。”
“我本是武德年间太医院院判,只因得罪了人,才落得这般下场。”
太医院院判?东方月心头一惊,说:“师傅是南宫寒?”
李英叹气,“是,我是南宫寒。”
他强迫自己静下来,现在还不是全盘托出的时候。
他看向东方月,继续闷声说:“武德帝年间,云莱进兵,西南中军与之抵抗,那时军中突现疫情,军医束手无策,先皇便派了我去查探,我发现他们不是得了疫情,军中将士全身疲软无力,尤像他们云莱国的一种药物,那药可以减缓疼痛,同时也会抽去人的精气神,使之迷恋。”
东方月神色微变,“我似乎是听过那种药物,若是因此的话,那军中大概是存了奸细。”
李英也说:“没错,我怀疑军中出现了奸细,便故意夸大了军中将士染病的情况,当时皇帝也同时派了一位朝廷重臣前来。”
“这个重臣是谁?”
“你当时还未出生,先听我细讲。”
李英说:“那位重臣的妻子怀孕在身,先皇本是不同意她随行,但两人执意皇上也就放弃了劝说,令人没想到的是,那女人来了之后,将士们的病不但没好,反而更重了,我与当时西南中军将领设了计,知晓了真相,那女人是云莱国的人,她不但连同军中奸细偷了我军驻防地图还毒害了我军将士,我连夜派人禀告了皇上。”
“那重臣不知晓吗?”东方月问。
“我们没有同他说,因为看他爱妻深切,怕他接受不了,况且他当时是朝中重臣,若是因此出了什么事情,那我大虞便又要损一员将。”
“把这件事告知皇上以后,皇上便派人接了那女子去宫里。那时废院的娘娘与那女子都是待产之人,便一同照料。我猜想皇上也该是知道此事,所以也想保全了那朝臣,所以才做得如此。”
“后来呢,如何了。”东方月迫不及待地问。
“后来,我们替军中将士慢慢戒了药,中军将领死在了大战中,重臣率领将士们取得胜利。只不过他领功回朝时,得知他的妻子已经死在了皇宫,那女子却为他诞下了一子。”
东方月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坐在了李英身侧,说:“是先皇赐死了那女人?”
“是,但留下了他的儿子。”
“那师傅呢,师傅又为何会遭人陷害,隐姓埋名。”
李英望了望窗外的雨,噼里啪啦,好似是南宫家满门抄斩那天,他听到的凄号,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的家人,都死在了那场雨里。
“师傅。”东方月叫他。
“他陷害我,说我要毒害皇嗣,因我害死了他妻子。”
“师傅果真毒害了皇嗣吗?”东方月问。
“我没有毒害皇嗣,真正要毒害皇嗣的是那位废院的娘娘,她是凉国公主,被先皇所救与先皇有了感情,后来因凉国被大虞灭国,那位公主不堪屈辱,早有想死之心。直到皇嗣诞生,她便有了心思,欲将所生的皇嗣杀掉。皇上不想皇后和大臣知晓皇嗣的身份又想保了自己的孩子,便早早把他与重臣的儿子掉了包,废院娘娘当时已疯,下药毒害的正是那重臣与云莱国女人所生的孩子。”
“后来,废院娘娘与那孩子死在了皇宫,我恰好也在此,那人便借此事诬陷于我,之后,我便被皇上打入了天牢。”
东方月眉峰抽动,片刻后冷笑说:“是先皇设计了这所有的事情,让你顶了罪又从天牢里救了你,造成了假死之象。真真不愧是天子,天潢贵胄之命,真是想要谁死就要谁死,谁也拒绝不得。”
李英也看向他,叹息说:“为了不让人怀疑,也为了不让凉国人知晓他们还有皇族存在,皇上就这样欺瞒了所有人,那一切都是假的,唯独将我南宫家满门抄斩是真。我的妻女,我南宫一家皆因我受了牵连。”
“师傅恨皇上吗?”
“恨。”
“那你恨那个人吗?”
“恨,若不是他,皇上也不会想到要我承了那罪责。他恨我,便把事情陷害于我,而他不也是被先皇耍得团团转,我们不过都是棋子,不用了便弃了。我既恨,也可怜他。”
东方月微哂,说:“却也是怪可怜,以为皇上器重便可以肆意妄为了,不曾想,一样是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