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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安静得像世外桃源一样。一间阴冷昏暗的牢房,地上胡乱堆着几团杂草,一只老鼠吱吱地叫着在墙洞里探出头来。薛仁贵无力地靠着墙坐在地上,发髻散了,粘着灰土的头发遮着脸,浑身上下都是血,把衣服和伤口粘在一起。
十来个差人趾高气扬地来押人犯去刑场。差官叫道:“犯官薛仁贵,抬起头来,验明正身。”薛仁贵坦然地抬头,让他看清楚。差官客气了些:“给您道喜了,早死早超生,走吧!”
差官看薛仁贵伤得不轻,觉得他站不起来,让手下搭把手。薛仁贵说不必,他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从牢门到大门口的囚车,这么短短三十几步的路,走起来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而这段路,也确实是他生命的尽头。他浑身是伤,一动就钻心地疼,又咬紧牙关,硬是站稳,继续向前走去。
差人们平时押送死囚惯了,个个铁石心肠。今天见了他这么艰难,竟忍不住想去扶他。差官一挥胳膊,挡着他们,耐心地跟在薛仁贵身后,直到他上了囚车。差官伸出大拇指道:“行!薛大人是条汉子!”薛仁贵冷笑一声,全身再没有一点力气,靠在栅栏上暗自调习呼吸。差官上马,带人押着囚车去刑场。许多百姓沿途围观。
第13章 刀下留人
Scene4.“来了!掌柜的!囚车过来了!”
“快!拦着!把酒菜桌子抬出去!”
囚车行到东胜酒楼,几个小伙计抬出来一桌酒席。掌柜冲差官躬身行礼:“大人,小犬当年死在东辽,多亏薛大人平定叛乱,犬儿也算死得瞑目了。听说薛大人体恤兵卒,小犬一定也受过恩惠。今天他上路,请大人准许小的孝敬一桌酒菜,为他送行。”
差官批准了,不过只许敬一杯酒。掌柜倒了杯酒,端到薛仁贵面前:“大人,请。”薛仁贵道谢,把酒喝了,可胃里一阵难受,把酒又吐了出来。差官下令,继续上路。
掌柜等人跪送,等囚车走远了,才站起来,说:“薛大人一定死不了!”田七郎问为啥,掌柜说:“你们看,他不喝我这升天的酒啊!”
田七郎说:“换了我,我也喝不下!”
掌柜的看着囚车远去,自言自语:“没事!一定没事!”
“他要有事,怎么办?”
“我给你涨两个月的工钱!”
“那他要没事呐?”
“我给你涨四个月的工钱!”
田七郎忙说:“那他还是没事吧!”
刑场中央设了一个坐席。因为薛仁贵曾是有功之臣,临刑可以有个座位。他下囚车,到席位上坐下来,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午时三刻到来。大雨变小了,雨水纷纷落在身上。一生的荣辱,也像这雨水一样纷纷散落。
主审兼监斩官蓝宏三十出头,身材瘦削,神色庄严,也等着午时三刻的到来。突然蓝家的仆人满头大汗地冲到蓝宏面前,躬身行礼。蓝宏骂道:“大胆奴才!你敢擅闯刑场吗?”
仆人忙说:“回老爷,奴才不敢,实在是夫人难产,教奴才来寻老爷。”蓝宏惊得站起来,问:“夫人现在怎样?”“奴才不知,只是夫人身边的丫头着急忙慌地教奴才来寻老爷。”蓝宏脸色一下子白了,呆立片刻,还是坐下来,说:“你先回去,吩咐好好伺候夫人。老爷忙完公事,即刻回去。”仆人没料到他不回去:“老爷,夫人……”蓝宏烦躁地让他走了,自己看着刑场,拉了拉领口,问差人时间。差人答刚到午时。
满场百姓人头攒动。在刑场一侧,张之喜捧着郡主的牌位,领着十来个成亲王府的小厮丫头,个个戴孝,等着午时三刻观刑。
刑场上两个刽子手,半披着红袍,手持大刀,脸上都红扑扑的,老远都能闻到酒气。蓝宏怪他们喝酒误事,觉得应该责罚。刽子手可不这么想。今天杀的是平辽王,不喝点酒壮胆,哪敢下手!
刽子手甲跟薛仁贵交流:“大人,不好受吧?呵呵,都这样,等死都挺难受的,习惯了就好了。呵呵,呵呵呵。”
刽子手乙:“去,去,去,说什么呢?大人,咱不听他的。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还当国家的大将军!”
刽子手甲又说:“王爷,我昨天烧了一晚上纸钱,不单给您烧,还给阎王、判官、小鬼儿都烧了。都给您打点好了,您只管放心上路就是了。”
乙说:“对对对!我还特地给我先父上坟,请我先父多照应着您。我先父去了有二十多年了,算起来,也是老资格了,有他照应,您就放心吧!”
甲说:“是啊,是啊,咱们有钱有人,您就放心吧。”
薛仁贵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多谢二位费心了。”
甲乙同声说道:“哪里,哪里,您可一定得往心里去啊!”
那边,蓝宏又问:“几时了?”差人道:“午时!”蓝宏惊问:“还是午时?莫非日晷坏了?”差人道:“大人,阴天下雨的,没用日晷,是滴漏。还没滴几滴呢,你连着问,可不就不走了吗?”蓝宏忧心忡忡,看看天还在下雨,又冷又心烦。过了片刻,他终于等不及了,下令准备。
蓝宏宣布道:“薛仁贵打死郡主,辜负圣恩,死有余辜。本官奉旨监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