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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看了出来该走了。
本想没有告别,越是简单,越像是只出去办个事而已,不过几天就回来了,也许下一次回来的时候,也是晚上,沈倾也睡的正香,那样就能像没离开过一样。
但后背背着的剑盒,重量不多,却满载了沈倾单薄而深厚的告别,是珍重,保护好自己,也打破了他想安静悄无声息的离开,再装作只是出门走走而已的假像。
认识了这么久,他直到昨晚才知道了沈倾的正名,刚一认识,就来了告别。
昨天后花园里,燕云峤和沈倾对弈,对面的人不动声色,就轻巧的将他赢了三分。
他想起来在定国府里的日子,也想起来初见时沈倾说的,“倾国倾城之倾。”
这个人确实有倾覆城池的本事,容貌气质也都衬得上,但沈倾肯定不是会给自己取这个名字的人。
抬眼看过去,燕云峤问道,“先生叫什么?”
“恩?”
沈倾抬目相视,当即就明白了,“我确实叫沈倾,母后姓沈,在外为了隐姓埋名,用了她的姓,倾也是她为我取的小名,只有母后和父皇在我儿时唤过。”
说罢他落下黑子,原本还能僵持一阵的局面瞬间全部倒戈,沈倾接着道,“现在大概也只有宁王才知道了。”
“还有我。”
燕云峤看着败下来的棋盘,有些挫败,这么多年也赢不了沈倾,被牵着鼻子走,刚刚僵持的局面,也不过是沈倾以往的把戏,故意跟他交锋。
“先生会不会觉得无聊,总是难逢棋手。”
“不是还有你吗。”
沈倾重复道,朝他笑笑,“每次看你费尽心思地来想棋局,也还算有趣。”
“拿我寻开心吗?”
燕云峤有时候怀疑沈倾对什么都没太大兴趣,会不会连开心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也不能问出来。
“算是吧。”沈倾应了句。
只要有回应,再不必追究这个“算是”到底有没有真的开心过。
因为沈倾会默许他留在身边,留在自己的床榻上,甚至在后花园里对他调侃发笑。
“我跟凌双同姓,季是国姓。单字,珏,父皇取的。嫡亲为尊,不授排行。”沈倾又道。
“季珏。”
燕云峤念了一遍,然后又直接拿棋子在桌上写了一遍。
越看越觉得好看,君子为珏,是玉中之王,配的上先生的气质,只是念了两遍,还是沈倾更亲近些。
......
一晃距离燕云峤离开已经半年了,从深冬初春,到夏末秋至。
两个半月之前从天召传回来愿意签订条例的消息。
沈倾自然是不会让步,不过在押的一万俘虏的消息到了萧璃的耳朵里,算是天降的好事。
劳力和兵力都严重折损的时候,这样的条件足够诱人,让天召的皇帝居然答应了先定下来条例,签上字再放回俘虏,甚至可以双方在边境上同时撤兵。
到现在为止,撤兵已经做到了,条例也可以实行了,最后一批俘虏两个月之前也押送出境了,商道正在疏通修建。
沈倾不是时时刻刻回想起来燕云峤,但是夜里入睡之前,看到床帐之上被燕云峤绑上去的刻了字的玉石,不免就会想起来这里同他一起相拥而眠过。
后宫宫殿充足,还没有立妃,但礼部准备好秀女一点也不少,各式各样的,每次送上来的画卷都各有千秋。
原本未过门的太子妃,守了孝期,却被他给指婚给旁支做了王爷的皇子。
自己却始终留在了明德殿里。
美人确实是美的,可一到晚上,要就寝了,就想起来床帐之上的那块白玉,一抹深蓝色流苏摇摇晃晃,印在眼前。
天召,早朝。
这天有一封极为重要的卷轴在早朝的最后传了上来,各位大臣看卷轴的样式就知道不是朝中的人递上去的奏折。
而龙椅上的萧璃拿过来之后,面色沉下来。
历经了战事的皇帝,忙于重整朝纲,安抚灾民,鼓励生产,一切都要调养生息,重新累积。
身上原本那些成天醉心工笔书画的心思也少了一半,脾气更是不知是不是因为整日国事操劳,变得表面也不似以往温文尔雅,逐渐凌厉外显。
看完卷轴手捏着底端发皱,重重的扔了下去,砸在大殿的地板上。
众臣不止缘由,但天子发怒,立即纷纷下跪。燕云峤也在人群中,姿势缓慢的弯下腰。
后背受过重刑,因为是私自逃回天召,也许是真的骗过了帝王的眼睛,但是却逃不过父亲想要结亲的心。
他的年纪,是该成家了,尤其是这次的战事差一点死在战场上回不来,不为了自己,也要赶紧给燕家续个后了。
背上的伤简直打的比十五岁那年不肯与林学士的女儿结亲的时候还要狠,都三天了,还火辣辣的。
正在走神想着,大殿里又是一声怒喝。
“混账!简直是混账!”
卷轴滚落在燕云峤身旁的一个官员身上,还是个执行礼部事宜的,他捡起来一看,面色比萧璃还要控制不住。
起了褶子的脸上不住的抖动,开了好几次口才吞吞吐吐的出声,“这,这实在是......”
刚刚才议论过如今国库空虚,需要充盈军营,百姓赋税是否需要加重......
这一重重的问题都压在脑门上,礼部的老大臣也不敢再说出来“欺人太甚”几个字来左右君心。
“这实在是骇人听闻。”
老大臣最后才低下头去,苍老的声音诚恳道,“就算在我国,这种事也不常见,臣等不敢随意评断。”
“定国大将军。”
萧璃发完了火,在龙椅上倚着,目光投向燕平封,“你来看看,朕当如何。”
燕平封从礼部大臣的手里拿过卷轴的时候,得到了老臣对他担忧的眼神,手里的卷轴也沉重了些。
翻开卷轴,燕平封将它掉了个头,拿正了,仔细看去。
燕云峤这时也看出来不对,燕平封手上的卷轴样式他见过,是燎南君主用的绸子。
父亲的脸色虽说没有之前皇上的大怒,也没有老臣那般吞吞吐吐,却也算不上好,还从卷轴中抬起脸看了他一眼。
“臣以为......”燕平封撇开脸,闭上眼叹了口气。
“此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