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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深处的隐林阁仿若格格不入,平淡从容的立在尽头,夜晚的微风拂过,屋檐下的暖黄灯笼随着摇曳。
    方逸说的句句属实,沈倾在遇到他之前,在隐林阁,说到底还是个男馆,那些什么□□,伺候男人.......表面再文雅端庄,里面做的还是卖身卖艺的皮肉生意。
    他听在耳朵里尤为刺耳,但他全心的中意沈倾,连同着这些旁人眼里不怎么好听的过往也全盘接受,当下尽是心疼。
    移开相对的视线,那些溢满的疼惜都化作燕云峤眼底的沉着戾气,他冷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到了知会我一声,我也想见见。”
    “但这事儿跟你们那案子也有关系?会不会是你太多疑了,沈倾当时与我寸步不离。”
    方逸:“不好说。八成是有点关系。这回你们南下,淮州的人死绝了,你身边的人,往上三代都查了个遍,你的副将,亲卫,包括后来跟着你的那个小子,何稚,祖坟在哪都被扫干净了。唯独一个人——你的先生,父母双亲,死无对证,亲戚旁支,也无从考证。”
    燕云峤能明白查案的流程,理性的角度上,沈倾那些破碎的身世,在张文远手里受过欺辱的过往,是应当被考究。
    但他不是刑部的人,沈倾只是他的先生,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他可以对先生的身份寸有疑问,却永远也不可能拿不出来方逸那样客观冷静方式去看待。
    “我也希望这件事跟沈先生没有关系,他怎么说也是定国府的人,跟你和爹都脱不了干系。”
    方逸看着他,叹道,“从你们在方临瑞府上的暗室里找到了沈先生,他就已经没法跟此事毫无瓜葛。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刑部肯定还是会请来沈先生,问一问暗室的那具白骨。”
    “我去吧。不要再惊动先生了,我不愿他在牵扯进这些事情里。”
    他把话讲的足够客气,审问也说的有礼有节,燕云峤却回绝了。
    陈奉礼一个行军打仗的人,看到那把骨头都吓得叫起来,自己的先生在里面足足关了好几天,饿到昏厥,难道不会害怕吗。
    方逸道,“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也确实查不到什么,这事若是放在别处,别的人,我更是想不了那么多,但是放在沈先生身上......你真的没有想过,为什么如此隐蔽的暗室,沈先生会知道?”
    燕云峤:“先生聪明过人,为了逃命能找到这些机关,不是很正常?”
    方逸:“可你们当时下榻的就是方府,如果沈先生真是为了躲开方临瑞,他都能找到的暗室,方临瑞难道不会找人去查看吗。”
    燕云峤:“暗室里的尸骨都没了血肉,想必是很久没用过了,也不愿被人知道,藏得这么隐蔽,他许是根本想不到自己的暗室能被他人寻到。”
    说完方逸没再说话,只是侧过脸长长的舒了口气,他能想到,燕云峤不会想不到,只道,“有些人,就算是掉进人堆里,也藏不住的。你家的先生,单看气质,也断然不会是普通人。”
    燕将军在刑部侍郎面前彻底缄了口,方逸的话并没有说全,他却明白言下之意是什么。
    这些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往沈倾身上想过。
    方临瑞试图以沈倾为质,却找不到在自己的府上软禁的沈倾。
    换言之,沈倾若真的是因为逃命才躲进那件暗室,那最有可能就是.....
    这间暗室,要么,就不是方临瑞的,至于是谁的,里面的白骨又是谁的就更难入手搜查,要么,就是暗室为真,是我们所见过的淮州知府,根本不是真正受封上任的方临瑞,连要道上的守卫都能变成流民,偷梁换柱也不在乎从上到下做个彻底。
    铺陈
    燕云峤酒量不好,这些年来,毫无长进。
    就是在行军路上,将士们喝起烧酒,他也只是喝上两杯鼓劲,就老老实实的喝水。
    今日实在是心事重重,加之本来跟先生在镇安府上过的舒坦小日子让方逸一桶凉水浇下来,活活的把他浇醒了。
    事态推着他往前走,方逸作为刑部侍郎,已经帮了他的大忙,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也想像方逸能帮上他,知会上他一样,去有办法弄明白沈倾的疑团,在沈倾的事情上有点用处。
    可先生那样的人,一朝没有说,可能一辈子也不愿出口。
    眼下已经不是愿不愿意了,被请进刑部,他能极力让沈倾不受刑,但是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分一毫的机会,被查出铁证,他又该怎么去安置沈倾。
    先生那般谨慎聪慧的人,如果真的有问题,也会让人抓不住把柄。
    他就在这样反反复复的自我拷问里,一遍遍深思,又一遍遍的推翻。他信沈倾是善类,沈倾不会去害人,可是他又很难去信沈倾的身份,身世,那一身尊贵挑剔的脾性。
    ......
    沉重的脑袋突然灵光一现,寻常富贵人家的孩子,再怎么知书达理,也做不到见识过那么多名器珍宝,沈倾却是信手拈来,对什么都是一副淡然寻常的熟稔样子。尊贵这两个字,放在他身上,托着他身上的那点傲气,居然也理所应当。
    脑子里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燕云峤来时意气风发的劲头,现在就差没躺着出去。
    方逸送他回的府,怕他说漏了嘴,一再的叮嘱,不过燕云峤听没听进去他也不知道。
    这晚燕云峤半夜迷糊转醒,并不在沈倾的房里,坐在床上发了会儿愣,就起身去自己的小书房,对着烛光纂刻白玉。
    早上洗过澡又紧接着穿上朝服入宫,一直到下了朝才去院子里寻沈倾一同吃饭。
    心里做到了打算,问出口时却分外艰难,沈倾拿筷子轻轻敲了下他的碗。
    “少爷昨晚的酒还未清醒?”
    燕云峤才发现已经盯着沈倾看来了好一会儿,垂下头,“没有。”
    又过了半晌,才道,“先生,刑部开始查淮州的案子了。”
    沈倾:“嗯。”
    燕云峤:“那会儿有些事情需要我们提供口供,先生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找到找到暗室的,在里面那么久,有人来过暗室吗?”
    沈倾不疑有他,“找起来就有了,就算你这镇安府,也一样会有暗室。来倒是没人来过,只是里面有具白骨,有些蹊跷,明明都成骨头了,还跟刚断气一样,能冒出来血迹。”
    “先生怎么知道?”燕云峤记得那些血,是让陈奉礼给一刀砍出来的。
    沈倾喝了口冬瓜汤,放下碗筷,仔细着擦了嘴,门外的丫鬟就识趣的去准备了水以便他漱口。
    “在里面闲来无事,随便摸了几下,触道裂口处轻按就能渗出血迹。应该是服毒而亡,好在不会传染。”
    燕云峤拉过他的手看了看,“先生下次不要亲自动手做这种事,万一有危险,我要怎么办。”
    沈倾笑笑,“要不是你,我还真以为自己会跟那具尸体一样,死在里面也没人知道,直到化成一堆白骨,认都认不出来。”
    唇边笑意未散,但眼神却头一次失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