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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燕云峤握着毛笔总是颤抖,这会儿一句话插进去。
沈倾微愣,接着扶上少年的手背带着他一笔一划的书写,“那是你父亲定国大将军,你现在还是个小家伙。”
“我总有一天也会跟他一样做大将军的!”
少年抬起头看他,目中似有星火闪烁。
沈倾对上那目光,只点点头道,“好。”
头牌(二)
定国将军的嫡子进了隐林阁的消息,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大旗的街巷人家。
平日里小魔头砸了他们的铺子,打了他们的杂役,还能得上定国府的妥善安置,一两笔赔偿的银两。
这回直接把隐林阁的大门扎了个窟窿眼,还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逛男馆,到底是隐林阁的身后人本事大,能等到定国府的赔偿。
还是做皮肉生意,卖艺卖身的人微言轻,领了他们的大少爷进窑子,整个隐林阁都要跟着遭殃。
看戏的人有,关心的人也不少,瓜子壳吐了一地,净个个伸着脖子去看那小巷深处的阁楼。
“只是可惜了沈倾公子,琴棋书画都是有了名头的,有学识,人也善,沾上了定国府的大少爷,指不定会遭殃。”
“是啊,论文采,就连当今状元说不定都得败在他手上,招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么个混世小魔王。”
“当心着点,让定国府的人听见了,你还想不想有好日子过了。”
“我的铺子都让那大少爷砸过五次了,还有什么当不当心的!”
……
外间的闲言碎语扰不进深巷里的隐林阁,沈倾坐在一旁看书,时不时抬眼看看这个小魔王到底学会了怎么运笔没有。
少年的额头上都快出了汗,手臂已经不像起初那么颤抖了,只是还是划不出跟沈倾一模一样的第一笔。
“不必急于求成,先学好怎么运笔。”沈倾翻动书页,“就算你学不会这个字,能写出来个‘一’,也算是成功了。”
“不成。”
燕云峤虽不爱笔墨纸砚,但打小勤练刀枪,也自有浑身一股利索的劲头,头也不抬看着笔尖落下,“说了要写你的名,我就一定要学会这个字。只因它笔画多就换一个,不能成事。”
沈倾放下书若有所思,“你之前问我,什么叫做倾国倾城。”
“……是这几个字吗?我忘了,听着差不多。”
沈倾没再笑他,只道,“听好了,意思就是形容女子容貌极美,不过古人大多用作君王将领因贪图女子美色而亡国战败。”
少年撇了撇嘴,“意思是,她们不是一个好人。”
沈倾垂目继续将书卷拿起,“也许吧。”
“可我不觉得你是个坏人。”
燕云峤这会儿才从笔尖分出来视线,打量着沈倾,一本正经的,“虽然你长的不是极美的,但你笑起来真好看,而且也不是坏人。”
说罢小脑袋自顾自点点,“这名字也算衬你。”。
沈倾笑了,把书卷只往腿上拍了两下,“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你这才多大啊。……也是,再过两年都能到定亲的年纪了。”
“自己不行,怨不得她人长得好看。”
燕云峤突然发声,“不过我不是他们。他们不懂得克制,也不懂得大局为重,所以才会亡国。”
清澈的眼睛看着沈倾,他就听少年接着道,“我做将军,一定会是个名垂青史的大将军,像我爷爷,我父亲。至于我身边的人,不能和我一起背了骂名被后世辱骂,我的人,我定会把他护的好好的!”
一番赤诚,心如明镜,向阳而生。
沈倾对着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发了会儿愣,也是年少,心思质朴,一眼就像能望到头,才能留着心里的执念不弯不折。于是起身又拿了一支笔,站在燕云峤的身后,俯下身一笔一划,缓慢的,又将那个字写了一遍给少年看。
“你会成为一代名将的。”沈倾道。
燕云峤难得从板正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是当然。”
“我还想习你的姓氏。”
“嗯?”
“名我都写了,差个姓氏做什么?自然要一齐才好。”
沈倾点点头,“好。”
“你看,沈以水做旁,水是三点,落点……”
来时尚有天光大亮,直到定国府的大将军亲自带上随身侍卫着便服来了隐林阁,已是夜幕沉沉。
没有人来通报一声,沈倾正在房里抚琴,随性弹出来不成曲调的小音。
大将军站在门外仔细分辨了一会儿,确认没什么别的声音传出来,这才敲了敲门,不待人开门直接就踏进来。
他倒不是怕旁人能把燕云峤如何了,担忧的是不服管教的狗崽子是砸了这店面,欺凌隐林阁里这些不会武功,成天弹琴的老百姓。
“定国将军前来,未曾远迎,失礼。”
沈倾迎着来人站起来,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犬子性情顽劣,叨扰公子了。”
天召民风开放,富家子弟里也出了些喜欢文人雅士的断袖,大多养了些心怡的男子在偏宅里,虽是不被人所贬低,但也少有能拿出来做妻做妾的。
沈倾想到了能等来定国将军,却没想对方待他一如常人。
“燕少爷心思质朴,一心为国为民,谈不上叨扰。”
“他才十三岁,能看出来什么家国天下,不给我惹是生非就算好的了。”
正值壮年的燕平封一眼就能看见自家的顽劣子正好好的趴在桌案上睡觉,微微张着嘴涎水都流出来了,手里还握着毛笔,不禁讶异。
再走近一细看,那纸上密密麻麻的,或清清楚楚,或让涎液晕开了模模糊糊的,全是这隐林阁的头牌——“沈倾”二字。
尤其一个“倾”字,反反复复的写了多遍,光是手臂下的纸张,叠起来的就有六七层厚,而一旁摊开的纸页,上面的字迹也歪七扭八的像虫爬,直到脸颊下压着的,已经工工整整有模有样。
心思郁结,暗火催生。
天召的大将军不知是该欢喜儿子终于肯习字了,还是该恼怒这么小的孩子居然……
居然如此不知廉耻!
一字千金(一)
定国府的正厅里,燕平封坐在主位,一旁坐着定国夫人秦玉,再往下是府里唯一的大少爷,正跪得笔直,腰板挺得直直的,身后拿着教棍的陈管家迟迟下不了手。
“这才刚回皇城三个月,你看看你自己,成了什么样子!”燕平封厉声,“怎么还不动手?给我打。”
“老爷,大少爷从来也没挨过打,是老奴没能拦住少爷,这怎么打的下手。”
燕平封将视线挪到陈管家身上,“你也算是照看着云峤长大的了,我知道你心疼他,罚你是没用的,就得罚你来打他。这样你就记住了。他闯了多少祸,就得挨多少打,打在你自己身上你不长记性,你来打在他身上,我看看还记不记得住。”
陈管家低下头,求不动老爷,小声的在燕云峤耳畔提醒,“少爷,您就松松口吧,认个错,老爷可从来没对你动过怒,您就服个软。”
“我没错。”
燕云峤仰着脸看向父亲,“是父亲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