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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意外。正如他说过的话,将来要“执笔写尽天下不平事”,做一个正义的记者。
他讽刺地想:在成长的这条路,林时新真是一步都没跑偏啊。
齐斐然的车沿着加州一号公路笨向美国的西部,这里一边是浩瀚无垠的太平洋,一边则是高耸云端的悬崖山脉,风景为世人所称道,被誉为“最美丽的一条公路”。但是对于这些,斐齐然视而不见,他心里不住地问自己:“我为什么又要查他的消息,知道后为什么又烦躁?”
五年过去了,最近这两年他终于不会在想起林时新时咬手腕、用刀戳自己大腿,用头撞墙了。
自我厌弃的潮水在前几年只要一发作,就会逼着他疯狂地自伤自.残,可等清醒时,他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躲过了身边所有人的注意,没人知道斯坦福大学商学院博士、Magnificent times VR技术建立者、wf线上金融总裁,是个在深夜歇斯底里自残的神经病,是个在黑暗中默默包扎伤口的被遗弃者。
迈巴赫驶入加州中部太平洋海岸上的蒙特雷湾,又拐进几条乡间小路,最后在一间带院子的小别墅前停下,齐斐然一身戾气进了门。
一楼正门椅子上端坐着一个……老和尚,看到他进来,心想,vvvip客户来了。
“小樊子,快倒茶!”了悟大师喊道。
正拿着iPad玩游戏的小男孩听到师傅叫他,连滚带爬跌下楼梯,看到齐斐然来了,忙不迭地跑去泡茶。
齐斐然找了个椅子坐下,头微微向后仰着,皱着眉不说话。
了悟大师瞬间了悟:“又打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了?上回是他发了个微博,拍了个狗尾巴草问好看不好看……你到我这里生了三天闷气,今天这是又怎么了?”
“没怎么,天热,心里烦。”
“热,你怎么不把衣服脱了啊?”
齐斐然闻言把西装外套脱了扔在椅子上。
小樊子把茶递给他,他喝了一口发现是温的,不喝了,放在一边。
“我才不信,你现在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脾气了,多久没发作了,我看看手……”了悟大师走到他身边,拿起他两只手看了看手腕,没有牙印。
齐斐然拿回自己的手,抬眼对他说:“没事,我已经好了,两年不犯了。”
他们的初识,是在四年前的一个雨夜,齐斐然的车在附近熄火,他跳下车,拿出铲子,冒着雨挖着困住车轱辘的淤泥,挖到最后情绪失控,在泥坑里一边跳一边哭,被晚归的老和尚和小和尚撞了个正着。
小和尚喊道:“哇,他踩水坑哎,小猪佩奇!”
老和尚笑出声来。
把这个浑身湿透、满腿泥点子的男人领回家,让他去洗澡,给了他一套干净衣服。齐斐然洗完澡换上衣服出来,坐在椅子上斜眼看老和尚:“真新鲜,这里还能看到秃驴。”
老和尚和小和尚是为了照顾生了重病的亲人来到异国的,亲人最终还是走了,老和尚和小和尚继承了一笔遗产,算是还了俗,他们很喜欢这个小镇的宁静,就决定暂住几年。
“是不是你的亲人还是爱人,抛弃你了?”老和尚一语道破。
齐斐然当时一愣,这可比2000美金一小时的心理医生厉害多了。一句话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于是把很多话都对大师说了,感觉轻松了很多。光阴似箭,他们相识至今已经有四年了,齐斐然心情不好时就会来这里坐一会儿,听老和尚说经讲道,帮助自己修身养性。
了悟大师看齐斐然今天不想说为什么不高兴,便从抽屉里拿出木鱼和小锤子扔给他:“给你,敲半小时。”
齐斐然一看这破玩意就来气,愤怒地瞪着悟大师,心想:我敲你个大秃脑袋!
“我知道,你想敲我的脑袋,”了悟大师剥开一根巧克力棒,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你敲我脑袋之后能心静的话,那就来敲吧。”
齐斐然叹了一口气,把木鱼放好,小锤子拿起来,开始有模有样地敲起来。
第65章
在林时新的作死之路上,这次算是碰到难题了。
这个地方口音极重,林时新在这里待了十几天,才能模糊听懂当地人说的话的意思,但也只是模糊猜得到对方说的是什么话题,具体内容还是听不懂。
他打听了一圈,了解到这个地方貌似叫做坞镇或者伍镇,地方不大,四面环山,从这里要出去到有网络、有车站的地方,得坐车三个多小时。林时新来的时候默默记了路,但所谓的路,也只是在荒沙遍地中坐着拖拉机,尘土飞扬的,他认不清方向。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接着就是喊口号,口号喊得他缺氧,渐渐的,他自己都有点信口号的内容了。
互帮互助,团结友善,友善他个大西瓜。
“今晚我下半夜3点多去上厕所,我一出这个大通铺,你就把门从里面锁上,让这里的内线不要出去追我。”林时新小声对石鑫磊说。
“你老实点儿吧,腿还瘸着呢,上回要不是我和达叔他们拦着,你的腿早被打断了。”石鑫磊皱眉劝道。
林时新:“……我上回是找错了方向,而且我也不知道有内应,现在我知道了,我换个路线……”
石鑫磊:“好好活着不行吗?等他们完全信我们了,我们就能出去了。”
林时新:“那得到什么时候?我等不了了,手机也不还给我,家里人会担心的。”
石鑫磊还是不想帮忙,上回自己已经被列入了重点怀疑对象,离放出去的时间无形中又远了不少。但这小林太烦人了,每天白天亲自写新的口号,说的比唱得都好听,哄得头头们兴高采烈的,晚上又缩到他跟前密谋跑路。
林时新闭着眼睛,用指甲使劲抠着自己的指腹,害怕自己真的睡着,他全身上下既没有钱也没有手机,能出去的方式,只有逃。上回不幸从这个窝点逃到另一个村里的一户人家里,刚进去看到人就跟看到救星似的疯狂喊救命,结果对方……拿出了一根棒子。
他被打得满地翻滚不停求饶,又被带回这个地方,幸亏几个“工友”求情,腿才没被打断,但是走路还是瘸的。
上回给徐记者打电话,已经把“鄞县”这个地名说给对方了,至今没来救自己,恐怕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离鄞县还是有距离。他上次被抓本来是要被重重修理一顿的,只是他会编口号,又善于拍马屁,才逃过一劫,事实上与他一样前后进来的年轻人,有的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放出去了,还是被怎么处理的,林时新已经没法再等下去了。
下半夜三点到了,他起身披上衣服,往外面走,踢了门口石鑫磊的床一下。
石鑫磊睁开眼睛,林时新可怜巴巴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