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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打开了面前的几张纸,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字:双相障碍。
双相障碍的英文名称是Bipolar Disorder(BP),指的是既有躁狂发作又有抑郁发作的一类疾病,情绪如跷跷板,忽高忽低,忽而自信满满、盛气凌人,忽而焦虑自卑、悲观厌世。
林时新越看资料里关于双相障碍的解释越震惊,一颗心缓缓下沉,他不敢相信,声音都发抖:“是不是误诊啊?不对吧,我觉得齐斐然没有这种明显表露在外的情绪变化啊,大多数时间,他都是温和有礼的,即便是自信,他的自信也是有底气的,自卑抑郁这更是不可能,他总是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样子,怎么会自卑?我从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
陈铭生打断他:“如果你真的没觉得他有问题,怎么会问我‘病史’?别自欺欺人了。斐然不同于别的患者,他的情绪控制一直很好,回国前还平静地接受了生理和心理监测,一点问题都没有,医生说也许他的双相障碍是一种应激反应,时间长了他就不治而愈了,也许是他双商超高,伪装得很好……毕竟在审讯时,他就通过了三次测谎仪的检测。”
林时新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假如……我是说假如他真的得了这个病,能治好吗?”
“药物治疗辅助物理治疗,应该能有效控制,可问题是,他不认为自己有病,根本不治疗啊,我是从窦齐的伤,看出来他可能复发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一般人可能只觉得他脾气不好吧。”
我是怎么看出来的?林时新扪心自问。很奇怪,仔细回忆的话,其实从他求爱的时候,就已经露出端倪了,等到李松事件开始,他就完全凶相毕露了。把李松扔进冰窟窿里,扇自己巴掌,把窦齐的头往墙上撞,那时齐斐然的眼神是非常漠然的,可以说是……空洞。
他对想要的东西那种得不到就毁灭的迫切,深究起来确实很病态。回避他、拒绝他、不让他碰,他就会用强,会把自己用雪埋起来。
那时候林时新只以为他爱的热烈,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自己本来就是个缺爱的、“一块蛋糕就能哄走”的人,碰到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人,怎么能不心动?闯鬼屋时把自己挡在后面、专门为自己做的年夜饭、海边的镜面折射、正月十五的花灯、桌子上的一大捧白百合花、信封里被伪装成书签的金卡,以及种种生活中的甜蜜日常,即使之后经历了误会、争吵、原谅、和好,被打成脑震荡,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还没好好了解这个人就爱了,怪只能怪爱得太早。林时新趴在桌子上一声连一声的叹气。
“别这么悲观了,他不是无可救药,关键还是找到激怒他的点。”陈铭生说道。
林时新抹了抹眼睛,坐了起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就是那个会随时激怒他的点,他遇到跟我有关的事情就会控制不住。其实,不止是他失控了……我也失控了,越来越不像自己。”
好在还有解决的办法。
齐斐然坐在车里,朝齐连淮的住处驶去,要到大门口的时候,他曾谈过合作的古总、蒋总、柯总的车陆续与自己的车擦肩而过,他依依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不巧不晚,自己往这里来的时候,正好他们从父亲的家中离开,齐斐然心里明白,自己连日来的动作,终于提醒了父亲,父亲要与自己清算了。
到了家中,父亲已经坐在饭厅了,招呼自己坐于对面吃饭。齐斐然望着眼前的牛排、红酒,心里想的是早上出门前,林时新告诉自己,晚上要包饺子给自己吃。
齐斐然坐好之后,象征性地切了切牛排的边儿,浅尝辄止,等父亲发话。
齐连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齐斐然,他气色不错,状态很好,似乎没什么烦心事,被照顾得很好。他沉吟了片刻,说道:“窦家的儿子现在还没醒,你是不是出手太重了?”
齐斐然放下餐刀:“那是他自找的,藏毒贩毒,还要嫁祸给我,还动我的人,他找死。”
“不要说的好像你是被逼的,老于说了,你调了不少人在楼下的包厢里,即使没有人运毒,你也不会饶了他的,你这么恣意妄为,到底要我给你善后到什么时候!”
“听您这么说,窦家来提条件了?我以为是独子,没想到还会同意私了。”齐斐然问道。
“胃口很大,要了H市通信,你该庆幸,窦腾达在外面还有两个儿子。”
“还有俩替补队员啊,说真的,我有点同情窦齐了,这么快就被放弃了……”
“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H市通信每年为我们贡献了多少增长点,现在就得让给窦家了!”齐连淮重重地把酒杯放到桌子上,酒水溅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你以为联系古长春他们那些老家伙一起搞你那个金融公司分走我的项目,我就治不了你了吗?捏死你跟捏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那你就来捏捏看。我在这里过得挺好,你为什么一直让我出国?我碍着你什么了?我现在就给你交底,我对鸿达一点都没兴趣,我也不会做你的继承人,你趁早死心吧,窦齐的事你愿意出手解决那是你的自由,从法律上来说我一点问题也没有,有的话也是我和他的私怨,用不着你管闲事……”齐斐然激烈地反驳道。
“你那个小男朋友知道你有病吗?还愿意跟着你,恐怕是不知道吧?他如果知道你是个定时炸弹,肯定跑得比谁都快,你没有在这里的必要了……”
齐斐然慢条斯理地把餐刀往白色的餐布上抹着,一点点擦干净刀身上牛排的血渍,他听到“有病”“定时炸弹”“跑得比谁都快”之后,脑子里就像被点了一把火烧着了一样,眼框在晃动,视线已经模糊了,他想起林时新给他讲的武侠小说,里面有一种功夫:
七伤拳,伤人先伤己!
他举起餐刀往自己的左手手背上扎去,力透皮肉,一时间鲜血如注!
齐连淮大吼一声:“宝宝!”
这一声吼出来,齐连淮自己都愣住了,原来在齐斐然小时候,他也曾叫过他宝宝的。
第58章
手背一个伤口,换父亲的放手,这比买卖很划算。
齐斐然回家的时候比较晚,林时新已经在沙发上打瞌睡了,听到门响,他猛的惊醒,迎了出去,被齐斐然单手还住腰,搂着进屋,林时新光着的脚,轻轻踩在齐斐然的脚背上。
“这么晚啊,你爸爸留你吃饭了吗?”林时新问道。
齐斐然在餐桌旁坐好,说道:“没吃多少。”
林时新把厨房锅里正保温着的饺子端出来放到桌子上,又去拿碗和筷子,他穿着一套薄棉睡衣,头发凌乱,一角翘着,领口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