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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状况发生在次日清晨,桃言溪早起给黎征补煮昨天漏掉的长寿面,黎征睡眼惺忪地靠在厨房门边刷牙,看着桃言溪在围裙两边动来动去的胳膊,酝酿该怎么说服他今天住院做更周密的检查。
    婚检?不行,什么狗屁婚检需要一周?
    孕检?更不行,要是能怀孕早让他怀上了。
    不过他穿的这条挂脖式格子围裙真合身,系带显得腰好细,承担一个胎儿的重量会很吃力吧。
    黎征笑出一口泡沫,桃言溪应声转过脸,手持长勺,嘴巴动了下像是回笑的意思,忽然往后直直地跌了一步,一下朝灶台倒去,差点栽进沸滚的面汤里。
    口都没来得及漱黎征就带着昏倒的桃言溪冲进了就近医院,CT,彩超,心电图都做了,到了下午桃言溪还是不见醒,医生拿着报告单沉默了半晌,皱起眉:“他的症状大体上符合过劳休克,他还是学生吧?你是他的什么人?了解他的作息吗?”
    我是他老公。在说出这几个字前黎征犹豫了,虽然同性婚姻立法已有些年头,虽然相信医者仁心,但还是怕遇到恐同的个例,黎征咽下一口唾液,看着医生答道:“我是他的伴侣,他没在上学,这段时间他生活得不规律,而且受过惊吓。”
    如果连自己都不敢承认两人的真实关系,那还有什么资格期待他人的理解和包容?
    说出口后,先前犹豫的心情变得坦荡,而医生只自然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在同性问题上刁难黎征,转而问了他的年龄。
    “既然你是他的丈夫,而且你又比他大了十岁,理应知道年轻不是挥霍身体的理由,你就该督促他养成好的习惯,他现在还小,保养还来得及……”
    医生说着,黎征看似认真地听着,心思飘到了在住院部的桃言溪身上,等对面的人以“一会儿他睡醒了先带回家观察”做结语时,黎征一下回过神,问:“昨天在中心医院给他开了一周的病房,能申请转院吗?这里离家近,照顾他更方便。”
    “你说让他转到我们院来住一周?没这个必要。”
    “不是的老师,状况不只是休克,这才短短两天时间他的肤色变得比我还白了。”
    “患者的肤色不是一直都这么白?”
    “对,以前是稍浅一点的小麦色,就这两天突然变白了。”
    医生一脸狐疑,黎征赶紧摸出手机向他证明,然而翻完了相册,才想起两人没有一张合影,手头也没有一张桃言溪的单人照。
    “再观察观察吧,我们公立医院不像中心医院那种私立的容易安排病房。”
    医生以此为由拒绝了拿着手机发愣的黎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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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二十年后的黄昏,寂静如故9
    天色不早了,走在通向住院楼的路上,行人频频投来先是顿一下然后似笑非笑的眼神,黎征被这样接连注目后,终于意识到今天出门太急,鞋没换,头没梳,裸着上身,下面只套了条长款睡裤,嘴里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牙膏味。
    在见到桃言溪之前还是买瓶水漱下口吧,远处小花园里的自动贩卖机亮着光,黎征朝通往花园的岔路走去。
    夜晚来临,草木间氤氲着湿气,绕过影影绰绰的花枝,一片蟋蟀叫声中,桃言溪像个被遗弃的小孩抱膝坐在贩卖机旁的长凳上,他换回了早上煮面时穿的围裙,手指大小的细长残叶落在他肩边,他缓慢呼吸着,叶子也跟着身子小小地抖动。
    本来应该激动地冲过去抱着他再问来问去,但像是不忍心拂掉这片脆弱的叶子似的,黎征轻手轻脚来到桃言溪身边,小心伸出手,贴覆向桃言溪的后颈。
    “肚子饿了?”黎征问。
    颈窝很温暖,浅浅的脉搏在掌中跳动,证明桃言溪此时还活着,如果明天,后天,以及明年,后年,他也活在自己手心里该是一件多美妙的事?
    又冒出了神经质的想法,黎征顺着发梢抚摸桃言溪,安静地等他说话。
    蟋蟀叫了很久,天空褪去最后一丝橙色,月亮了无踪迹,深厚的暗蓝盖住整片花园,桃言溪虽抱着腿,身体却不自觉倾向黎征的胸口,像个人形不倒翁。
    路灯亮了,照在桃言溪被蚊子咬红的耳垂上,黎征摘下他肩上的叶片,用叶尖挠了挠他耳朵上的包。
    这时桃言溪似乎是准备好了,垂着眼抬起乱糟糟的脑袋,脸蛋湿乎乎的,像一面浸了水的纸,白得近乎透明。
    “不饿……”他说,“喔不,饿,我饿,因为饿坏了才哭的。”
    一开口便改口自顾自地解释,肿成金鱼泡的双眼也没有丝毫说服力,终究是小朋友啊,藏不了情绪偷偷哭过了吧。注视着桃言溪,黎征顿觉酸楚又好笑,捏了捏他像鸭子瘪起的嘴巴,轻轻将眉心靠向他的额头。
    “以前别人笑我找了个小黑孩,我说他们懂什么,看过里番吗,玩过galgame吗,黑皮就特么是最色最诱人的,我的宝贝长着我最爱的肤色,做梦都会乐醒你知道吗?”
    “喔……”桃言溪懵懂点头,黎征眼中映着他雪白的脸。
    与自己的影子对望,桃言溪忽然惊慌地掩面往后躲,黎征拨开他的手,一把将他拽回胸前,低着头,一点一点耐心追捕着他不断闪躲的眼睛。
    “为什么宝贝会在一夜之间变成白白的小雪人呢?我日思夜想,带你去看病,计划着哄你住院,其实我心里非常清楚,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真正的答案我不敢面对,可是不能不面对……我怎么能任性?一向自诩为成熟的大人,总是以能被你依赖而自豪着,这样的我怎么能不懂事?”
    “不说了主人,不要再说了……”
    握紧桃言溪颤抖不止的手,黎征笑着笑着哽咽起来,泪水砸向睡裤,砸向桃言溪印着面汤渍的围裙,还未开始的婚姻生活就要这么突然这么果断地,止步于此了。
    人真是个怪东西,明明怀着一腔深情,却又常常亲手做出与挚爱分筋断骨的事。
    当是看透自身矛盾的秉性,黎征狠下了心。
    “我们做过太多次,每次不尽兴都不会结束,也几乎每次都射在里面,你已经……已经满足解除附身的条件了吧?”
    “……”
    “你曾和我说过完成任务还留在人间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变苍白,突发休克,惩罚已经开始见效了……”
    “……”
    “所以,是时候离开我了,对不对?”
    “……”
    桃言溪纸白的脸边静静垂下眼泪,路灯沉默无语,蟋蟀单调的啁鸣无限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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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二十年后的黄昏,寂静如故10
    跟桃言溪摊牌的那个晚上,蟋蟀以循环不休的叫声将自己隐藏在草丛里,悄悄听着两人的秘密,从那天起,每当夜晚听到虫鸣,桃言溪那张挂满泪珠的脸就会浮现在心头。
    起初他只是默默流泪,狡辩不会,撒谎也不会,当黎征嘶哑地说出“我送你走”时,他也只哆哆嗦嗦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