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骂出来，就被孟信用漏风的声音打断了，“你这武夫，为了——”
    孟信的话也被打断了，孟家原先的小少爷，如今的二老爷孟德从马车跳了下来，回头一句厉声“看住他”，走两步又拉了拉衣服，冲着刘婉一笑，“弯弯。”
    这是当他面勾搭他娘啊，不过看那孟德眼底乌青，面色发黄，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真是自己送上来丢人。
    刘婉往后一步，“小少爷……你还好吗？”
    声音悲切，考虑到方才她还在幸灾乐祸，眼睛也没瞎，章长卿一言不发，站在一边看戏。
    马车上，二房的安氏已经面色涨红了，她正要跳下去，老太太面色一沉把人拦住了，眯着眼睛道：“让他去！”
    老太太压低声音道：“若是能说动她，你们二房兴许能留下一个在京城。”
    安氏死死拉着女儿的手，没说话。
    马车下头在“叙旧”，马车上头，孟家的老太太已经开始盘算了。
    孟家遭难，大房嫁出去的两个女儿都被休了回来，如今正跟大房一家子挤在在后头那个马车上。
    老太太则在第一辆马车上，由二房的人陪着。
    老太太扫了一圈，盘算了起来。
    大房指望不上，若不是孟信被养得毫无自知之明，死不悔改继续去招惹公主，那武宁侯又怎么会下这样的死手？
    还是她那小儿子，后来武宁侯没对她们赶尽杀绝，想必也是那丫鬟在中间起了作用，今儿她来相送，就证明了这一点。
    老太太眸中精光闪现，把安氏一拉，小声道：“一会儿叫玉岑下去，求那丫鬟收留她！”
    安氏心中一跳，老太太这是下了血本了。
    这些日子府中一天比一天破败，大房两个女儿也被夫家休了回来，老太太就常说，她们毕竟是京城回来的，再破落也比老家那些人高贵，到时候大房两个女儿就都有了用途。
    虽然大房的长女已经二十四五了，连孩子都生过了，可因为是伯爵长女的关系，嫁得不错，这几年更是养尊处优，看着虽然肯定不比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水润，可自带一股贵气，一看就不是小地方的人。
    加上又当了许多年主母，京里关系也熟悉，寻个知县当妾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运气好些还能去知府后院呢。
    至于那小女儿，就寻个有钱商户嫁过去，也好贴补家用。
    安氏那会儿就怕老太太把主意打在她的玉岑头上，如今安氏是真庆幸大房不争气，两相对比，老太太看玉岑也就顺眼了许多。
    安氏应了声是，虽然很想现在就下去打断那贱人，只是又一想自己女儿还要在人家手里过活，全家起复还就应在她身上。
    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机会——安氏忍住了。
    那边刘婉跟孟德两个聊得正痛快，一个虚情假意担心道：“路上这样辛苦，想想我就替小少爷心疼。”
    一个想着说不定能再捞点好处，又或者还能留在京城，一样虚情假意的回忆往昔，“我身边再没人有你体贴了。”
    就是章长卿发觉自己似乎站得有点近，他娘放得不够开。
    章长卿故意咳嗽一声，一转身往侍卫那边去了，至少有个吩咐事情的借口。
    刘婉道：“咱们去亭子里坐坐吧，等了一早上，我也有点乏了。”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亭子，刘婉手一抬，丫鬟婆子都出去了。
    这样子……虽然外貌糙得不像个贵妇人，可这气派有了，孟德找回点感觉，道：“可惜世事无常。”
    刘婉面色却冷了下来，拔下头上一只钗。
    孟德略一迟疑，道：“这是给我的？”
    刘婉看他一眼，摇了摇头，“这是给我的。”她把钗往孟德面前递了递，“你仔细看看这钗尾。”
    尖尖的钗尾好像是被磨过一样，里头的铜芯都露了出来，尖利的不像话，孟德都能想到，这东西稍稍用点劲儿，就是鲜血涌出。
    他朝后挪了挪，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儿。
    “我原想……”她原想见了面之后，用这钗自尽，之后事情就能全推在孟家身上，她儿子迁怒之后，孟家一个人都别想活下来。
    可今天一看，孟家原本上百亩的宅子，如今就剩下这十辆车。原本五六百的下人，如今就剩下……也就三五十人了。
    她忽然就觉得有点没意思了，她跟孟家较劲，其实是在帮着孟家抬高身价。
    俗话说由奢入俭难，她想看着原先连倒茶的丫鬟都得来四个的老太太，要怎么活下去。
    想到这儿，刘婉叹道：“小少爷，你争点气吧，当年人人都说你才华出众，等回到宜春，你也好开个私塾教人读书，等有学生做官，孟家想必就能靠着这关系起复了。”
    “这……”孟德还要装一装，“这的确是一条路，唉……只是——”
    刘婉打断了他，“当年老夫人最看重的就是你了，你去了要好好孝顺她，别叫她生气。”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