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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是。
她于是很不屑。她的情绪尽管不被人理会,但她维持平静的原因却是不想被人在眼观她的不悦表情后胡思乱想。
然而,他们怎么想,关她屁事!
黑丧着脸,她不再过度乔装温吞恭谨。快言快语,只说:“我拿书包。”
然后在玄关脱了鞋子。
周倞屾发现她不仅喜欢黑色鞋子。连袜子都是黑的。没有任何修饰的黑色,比他的袜子都要单调。他刚想开口提示她不必脱鞋了,就看到女生直接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夏明珞这些天比较忙,地板没拖过所以全是灰——一路直走,带着种卑微的不卑不亢。
脚掌踩在深色木地板上,有点凉,即便她穿着袜子。
从前,在她家有这样的惯例。
乡下的表叔们到家里来就是需要换了鞋才能进屋的。但老师不用;居委会妇联主任不用;电力局的核查员不用;爸爸的带班队长不用;她的某些同学不用。
根据是否换鞋以及换什么鞋,她发现妈妈对待他们的态度也是栉比有次,仿佛遵从着某种严格又规范的依据。然后将他们从热情洋溢到冷眼相向按照那个依据分别对待。
可她却觉得,换不换鞋其实都无所谓。本来就每天都要拖地。况且,她妈妈自己平日也会穿着鞋子而不是室内拖鞋在室内走动。
只是要昭示占有权以及作为女主人的崇高地位罢了。在这间房子里。
尹滢当时觉得她妈妈这么捍卫她们家的环境整洁度,这么擅长打点进出往来的人,这么热衷于表现各种情绪。真是厉害极了。
后来她学到一个词,能够精准概括这种厉害——虚与委蛇——假意相待,敷衍应酬。
因为太过厉害,所以自觉所有人都太好周旋没有挑战性,于是选择去往更高更广的舞台施展自己的才能?
然而,谁又是傻子呢!
尹滢刚刚进来就发现地板不是很干净了,但执意拖鞋,除了表现她对认可他的占有权的绝对诚恳外,她自认,这是她该做的。
人在屋檐下,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从来都是有迹可循的。她按了门铃,她同意俯就。
所谓惯例,是大家墨守成规后的心照不宣。
被欺压的、被区别对待的人们,他们从来都不是感官失灵于是对此一无所知,她的表叔绝对不是傻子,否则他后来考不上理工大。
抱歉又介怀的表情,或许她现在就是那样的表情,一如从前她寄居在二叔家时的常用表情,一如多年前被逼无奈以这个表情应对她无比厉害的母亲的她表叔。
但她没有镜子,所以无法确认。
“我好像总是不经意就能让你动怒啊?”
尹滢再次走出书房时,周倞屾正好整以暇坐在刚刚被她评价为庄严肃穆没有生活气息的真皮沙发上,闲适又自得。
阳光不吝惜光热般将他裹挟住,看起来真的温暖又惬意,已经临近正午,他在喝一杯味道很浓郁醇厚的咖啡,像个不为生活所困一心赞美生活的高宅贵子,发出的疑问也天真的让人觉得好笑。
但尹滢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她像个无法理解那些感叹世界美好的流浪者一样,没穿鞋站在地板上,面对一个赞叹世界美好的人,对他提出的事关自己情绪的揣测表以无端沉默。
受刚刚逃跑时的剧烈运动所致,尹滢的额前碎发耷拉下来。她的袜子上沾满灰尘,黑色袜子尤其明显,书包也一样,还有她的手,掸灰掸得有些脏。
尽管情绪上她能自控,但,略显寒酸的形容是她无法控制的。她旁边的大鱼缸里,水草造景营造出的盎溢生机,和问她问题的人表现的满面得宜,保持了高度一致。
都是这么从容淡然,轻松又充满意趣。
尹滢偏过头看向玻璃面上返照的自己,觉得又辛酸又好笑。因为逃跑和胡乱生气而有些发红的眼角和面颊,自认平静实则畏缩维诺的抿紧的嘴唇,敞开的外套,她实在不应该敞开的,因为里面的旧的有些炸线的红色毛衣实在有些刺眼,况且很不得体。她是说至少拉上拉链能显示一种严肃与自制。哪怕只是她自以为的。
而不致如此狼狈。
转过头,看到阳光下明俊的周倞屾,她又忽然觉得自己在意衣服拉链拉不拉的想法幼稚又无意义。
“夏老师告诉了我密码。不打招呼就进来很抱歉。而且,我没有动怒。”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甘,但又无力对抗,于是自我鞭笞以致神色失常。
“你不用解释,我又没说什么。”
还需要说什么吗?
“嗯!”尹滢闻声点点头,然后往门口去,她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和义务,答应完成夏老师吩咐任务的责任和尊重忽然出现的周倞屾作为房屋主人的义务。现在,没她什么事了。
下一次,为避免尴尬与误会,她会拒绝老师的委任。
这不是什么值得沾沾自喜自觉荣幸的事,有没有可能老师她,只是被某人利用了,于是听从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