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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段循盯着他空荡荡的手心,胳膊猛地一抽,好像被萧彻抢走了什么宝贝一样,眼中全是惊慌。
直到温水化开了吴落的血痂,段循闻到空中飘散的一丝腥气,终于打了一个激灵,把自己从方才的梦魇中挣扎了出来。
他在脸上抹了一把,满手的水糊了一脸,却仍是缓不过劲来,只好把脸闷在两手间,哆哆嗦嗦地道:“萧彻,我吓死了。”
段循是真的吓死了,从他在试台上看见吴落的那一刻起,就吓得神魂颠倒了过来,除了心口窒息般的疼痛,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吴落昏迷以前,段循所有的冷静都是装的。其实他大可不必装,因为他装得太过拙劣,那支离破碎的冷静,实在少得可怜,一张脸都铺不满,任谁都能一眼看穿他的害怕。
直到他说出这句“我吓死了”,才算是稍微活过来了一点。
萧彻见段循这样,心里也不大好受,可他不会安慰人,每次都是越安慰越乱,只能收起同情,冷着脸道:“你多大个人了?那么久远的孩子话也当真?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克亲人,阿落只是你徒弟,拐着山路十八弯也和你没有亲戚关系。”
段循只告诉过萧彻,他曾被人说克亲,因为他家在几百年前被魔王灭了门,好死不死只剩他一人活着。
但萧彻不知,除了段家,连段循之后的养父,都未能活到白头。
准确来说,那人也不能算是段循的养父,应该喊世伯,是他父亲的朋友。那世伯原本就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养子,段循家被灭门后,因可怜他举目无亲又年幼,便将他收养了十二载。两人虽不以父子相称,但感情很亲,较之刻板拘谨的亲父子,他们的关系还要更好一些,心里都把对方当作了血脉相连的家人。
谁曾想,这段父子缘,也只有匆匆十二年。巧的是,段循这世伯,同样因魔王而死。世伯仙逝那年,他的养子年龄尚幼,养父没了觉得天也塌了,于是就把一腔无处发泄的怨恨与伤痛,全部迁怒到了段循身上。
段循至今也忘不了那双血红的眼睛,汹涌的恨意几乎能把他吞噬。那小小的少年蹲在墙角,像树枝上最后一片单薄的秋叶,无依无靠地瑟瑟发抖。他对身边的一切都恐惧极了,唯独看到段循时,却变成一只会咬人的小兽,呲呲地磨着牙,随时准备进攻。他把手中唯一的武器——一块打碎的瓷片,狠狠地向段循扔了过去,因为扔得太用力,差点连胳膊都甩脱了位。
泪水不仅模糊了少年的视线,还弄哑了他的嗓音,使那声嘶力竭的质问更加刺耳。
那少年问段循,你克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就算了,为什么连养父也不放过?
怀疑是个可怕的种子,一旦破土而出,任凭怎么挣扎,它总能找到机会趁虚而入。
段循当然不肯相信这话,但人是多疑的动物,总有那么几瞬,意志难以坚定,头脑难以清醒。
于是,段循这偶尔作祟的怀疑,伴着吴落的倒地,来势汹汹地发作了。
段循没有家人了,好不容易收个弟子,便把他许多年来无处安放的亲情,全部放到了吴落身上。他毫无疑问地把吴落当作了亲人,常年相伴,甚至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
否则他也不至于担心,这女儿一般的徒弟,会被自己天煞孤星似的衰命给克死。
“萧彻,还有两年是仙法大会,以吴落的水平,她肯定能入仙山,我不在,你多关照着她点。”
段循的思维也是跳得远,前不久还在担心吴落昏睡不醒,这会儿就操心起了两年后的事情,只是口气凄凉得很,有种交代后事般的舍不得。
“好。”萧彻没犹豫,一口就答应了,他自己都有点意外。
段循继续念叨:“出师前我还能护着她,她又没个家世背景,以后……”
萧彻听不得长篇大论的苦情戏,赶紧打断道:“我既答应了你,自然会照顾好她。”
段循盯着萧彻,有点不敢相信,同时又有点动容,过了半晌,他从嘴边扯出一个苦笑:“多谢。”
萧彻沉沉地嗯了一声。
要知道萧彻此人绝不是什么善类,不说“慈悲”,“仁爱”他都不太熟悉,最多最多剩点义气,当真是“一义孤行”了。他整个人大概由两部分组成,一半是冷漠,一半是自傲,难得的一点温厚完全是在夹缝中求生,一不小心就能挤没了。
萧彻喜静,怕麻烦,活得像根清心寡欲的竹子。从他嘴里讨句承诺,和登天摘月亮的难度相当。就算他讲义气,也是只帮自己愿意帮的,十分讨厌给人善后,收拾烂摊子。因此,他这次能这么利索地答应,从某种程度来说,真的是比见鬼还难上一点。
至于萧彻为什么会答应,除了顾及朋友的情面,其实主要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和吴落是同类人,都自诩清高,都自负实力,却都同样不受人待见,所以从一开始,萧彻就有点惺惺相惜地可怜她。
萧彻可怜完,从荷包里翻出一颗灵丹,喂到吴落口中。
段循立刻凑了上去,面露如临大敌的紧张:“你喂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