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很静，殷岚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故意去搅乱溪流, 然而不到一分钟的功夫, 一切又恢复原状了。
    她看着这一幕, 突然觉得自己跟项星柏的努力似乎也是这么微不足道——她救下的人, 似乎最终还是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死去。
    她想起昨晚跟楼的那段短暂的对话：她简单地诉说了目前的情况, 警告楼在雾中谨慎睡觉，最后着重说了吴言不听劝告一事，想要楼去帮忙劝劝他。
    楼沉默了很久，最终他只说了一句话：“殷岚, 就算他失败了，这也是他最好的归宿。”
    “这不是，”殷岚的眉头皱起，她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一个卧底最好的归宿绝不是因为这种明明可以避免的事情而死。”
    “所以他不是顶尖的卧底，”楼的语气还是不紧不慢的，“他现在所追求的最好的归宿，也不是卧底的归宿，而是男人的。”
    “正因为曾经被击溃过，所以他格外在意这种精神的挑战——尤其在你的面前。”
    “殷岚，他如果不自己去跨越那道坎，那么就算过了这一关，他也迟早会败在这上面。”
    “更何况，”楼的眼睛看向亭外，表情冰冷：“如果他死了，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这种死里逃生的情谊，能让你更加得白止的信任。”
    “你必须清楚，这条路注定是充满鲜血的。”
    通话就这样断了。等殷岚回过神来，她的嘴里不知何时被塞了根棒棒糖，‘罪魁祸首’含着同款棒棒糖，正百无聊赖地丢着石子。
    她突然笑了，用
    手用力的把项星柏的头往下按，后者不得不低下头来，用余光懵懂地瞟向莫名发脾气的殷岚。
    “你倒是舒服，”殷岚咬牙切齿地用尽力气往下按，丝毫不担心他受伤，“把烂摊子都交给我。”
    项星柏一个翻身，成功把殷岚压在身下——像只大型犬一样，双眸垂下，疑惑地歪歪头：“？”
    殷岚对上他的眼睛，突然一阵恍惚。不知何时起，项星柏的眼睛已经完全跟上次轮回中的她不一样了——当然，也跟上次轮回中的他自己完全不一样。
    她在项星柏迷茫的眼神中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起手，揉了揉项星柏的头，低声叹道：“原来天道好轮回在这里等着我啊。”
    上次她只顾跟着冲，万事都有项星柏盘算好。她从未有过担忧和怀疑，项星柏也从来不会流露出一星半点的迟疑，他永远是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在她炸毛之际识趣地递上根棒棒糖，然后又趁她低头接糖，故意去揉揉她的脑袋，引来嫌弃的一瞥。
    除了……最后那一眼。
    “哥、姐……”殷岚一时不由陷入回忆之中，直到一个声音在身后默默响起，她顺着看过去，是一脸哀怨的艾伦：“你们不必大早上就这样刺激我一个单身狗吧。”
    殷岚这才发现两人的动作似乎有点过于暧昧，一把将项星柏拍开，后者表面上乖乖地坐了起来，暗地里却记仇地看了眼艾伦——虽然是很平静的一眼，艾伦却总觉得里面透露着浓浓的杀气。
    他委委屈屈地在殷岚的另一边坐下，顺手拿出一个石子朝小溪打去，成功地打出了十个水漂，要是平时他早就为此欢欣鼓舞了，今天却愣愣地看着湖面，沉默半晌，冷不丁问道：“姐，你平时心情不好是怎么疏解的？”
    “心情不好啊，”殷岚的手撑在后面，她仰头看着这片白茫茫的雾，声音都显得有些空灵，“说出来或者……”
    她扭头看向艾伦，淡淡地吐出最后几个字：“打一架。”
    “老大不许我现在胡乱消耗体力，”艾伦愁眉苦脸道：“要不我早就出去杀人了。”
    “那就说说吧，为什么心情不好？”殷岚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白雾，装作漫不经心道：“因为吴言？
    ”
    “当然不是，”艾伦闻言惊异地看向殷岚：“姐你怎么会这么想？”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殷岚还是心底一寒：“你昨天不还跟他称兄道弟吗？”
    “昨天是昨天，”他转回头来，又往小溪里抛了颗石子，恰好撞上了项星柏的石头，再次引来后者的注视，手一抖，另一颗石子就顺着山坡一路滚了下去，“他现在只是一具尸体，人怎么能跟尸体做朋友呢？”
    在艾伦看不见的那个角落，殷岚的手死死地握成拳，然而她嘴上却还是带着一贯的轻快：“那你怎么不开心？”
    艾伦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姐，我昨晚……梦到我是异能者协会的人。”
    殷岚的瞳孔倏然缩小，又很快恢复原样，她的尾音甚至带着丝笑意：“怎么？想叛变？”
    “当然不是！”艾伦连忙摆手，“这都是因为克苏鲁的原因！”
    “逗你的而已，反应怎么这么大？”殷岚笑着道，随即话锋一转：“说说吧，怎么不开心？”
    艾伦又安静下来，半晌，他吞吞吐吐道：“我还看到了哥。”
    “哦？”殷岚心跳的越来越快，她还得强行压制住，装作不在乎地开玩笑道：“你不会还看见我了吧？”
    “那倒没有，”艾伦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下项星柏，“而且梦里面的哥性格跟现实中的完全不一样。整个人沉甸甸的，好像藏着什么秘密。”
    殷岚甚至感受到了紧握的手掌传来隐隐的灼痛——她几乎一直都跟项星柏待在一起，除了最后那关键的几天，她突然被派出去执行一个单人任务。
    殷岚平复了下心情，努力不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