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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神女生涯舒惬,把老父心愿都忘怀了吧?”王夫人发作。
崔蜩垂首跽坐,聆听母训,调皮地想,父亲有时一定懊悔自己是男儿身,只得把将崔氏血融入姬氏帝脉的大业托付给女儿。
崔大器身世成谜,又生性暴戾,自幼对养父崔君羡心怀怨怼。入仕之后,却颇得先昭烈皇帝的赏识提携,一路拔擢到尚书仆射之位。君臣二十载,相得甚欢。先帝对他,恩遇有胜于子侄;他对先帝,也萌发了对养父亦未有过的孺慕。
风传崔大器有不臣之心,惟有崔家自己人明白,感念先帝,大器也永远不会做新周的逆臣。
崔蜩的心不在焉,王夫人尽收眼底,叹息:“你但凡有些出息,我们也就不必行非常之举了。”
就在此时,台下柳丛中忽然传来凄厉的女童惨叫声与狂暴的犬吼声。
王夫人母女伏在阑干上朝下望,柳荫浓密,看不到事发处,只见一群群执戟卫士从四方奔过来。
适才在湖上,崔蜩见到星星和月月在柳下玩耍。这两个小女孩对她兴趣浓浓,常在她游乐处出现,对她的一举一动、一器一物皆好奇。
她们一定招惹了她的犬。
崔蜩正要吹哨唤犬,王夫人忽然劈手夺过金哨,抛入台下水中。
崔蜩想起母亲上钓台前曾逗弄雪猊与金猊,心中大起惊疑,“孃孃,你——”
王夫人并不否认,“你看,养你还不如养犬。”
惨叫一直在持续,惊心动魄。
开文之前,想到李寄之死,就觉得难过。
难将旧时意
李寄执意要查看女儿的遗体。众人阻拦无效。哀恸后,即提前发动生产。当傲来赶到时,她已娩下一名男婴,奄奄一息。
傲来见她弥留,命诸奴婢医士退出寝阁,伏在她耳畔道:“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一定!”
李寄微微睁开双目,语声微弱但清晰,“不要报仇。忘记我们,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她于当夜离世。
难产而生的小皇子捱了三日,亦随母而去。
葬毕妻儿,傲来闭门独处三月。思绪因失眠而繁杂,孤寂的儿时,任侠逍遥的少年时代,与李寄的新婚生活……记忆的浪头一个个扑面打过来。
最初,当好友孙仲衡为他介绍李氏女时,他是不怎么情愿的。
李氏虽为褒州豪族,却并非四姓之家,论婚皇孙实属高攀。但褒王燮一系自失宠于先昭烈皇帝,流落褒州,日渐陵替,空余皇族的名号。先帝崩逝,颐王长子即位。褒王一系回上京路断,傲来不得不接受与李家的联姻。
荒芜的王府,因李氏新妇的到来,焕发桃夭的生机。从此厨下有她做羹汤,灯下有她缝衣裳,空置多年的摇篮里,又响起婴儿呀呀呓语,修葺一新的马厩中,多了她用集腋裘为他换来的大宛名驹。
事后想来,这是命运的馈赠,当初他却那般矫情。
三月后,他颁发谕旨,以尚书令崔大器女为皇后,同时封山才人为婕妤,虞美人为充容,另选四姓良家子若干,充实后宫。
一度忠于李寄的傲来,经此惨变,过起了普通帝王三妻九嫔的生活。
崔蜩以为自己会作空头皇后,如庄子故事中的神龟,巾笥藏之庙堂,毕竟傲来恨煞崔家,如何肯与害死妻子的元凶之女同床?
但次年元旦日,他再度现身于她的猗兰殿中。
来对新婵娟
猗兰殿的寝阁,地上铺着雪白的狐皮毯。崔蜩仅着梅青雾縠襦裙,绾着单螺髻,坐在高大的梅瓶边,玩一副彩色积木。
狐毯上出现他深灰的身影。
她惊觉,如一只兔。反应过来,向他庄重地行礼,随后默坐,谨慎地望着他,如临大敌。
皇帝虽无法向大器夫妇寻仇,她却是他手上现成可拿捏的对象。自她入宫,他待她不可谓不宽厚。但再宽厚的人,经历了妻女惨死,对始作俑者焉能无芥蒂?
她不能请求他网开一面。
她也不能主张自己无辜,或埋怨父母将她置于这样吉凶莫测的境地。她短短一生所享受的富贵,皆拜父母所赐,自当分担他们的罪衍。
他会怎样报复,怎样虐待她?
紧张到极点,是狂暴的心跳,剧烈的头痛。
难再负荷,她失去意识,软软地仆倒。
诸婢惊叫,要传医士。
傲来制止她们,命其退出,拿来软枕给崔蜩垫上,任她昏睡,继续玩她的积木。
那是一副上京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