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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搞错了什么检查结果,虚惊一场?可是她在电话里说“好痛”,就算真的是什么不治之症,也不至于发展得这么快吧?他前两天才刚见过她,人好端端的呀?
他答应她两个多钟头就能到,可是赶到机场才知道青琅暴雨,几架航班都延迟,等他赶到诊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沉暗,满树的合欢花被雨水浇落在柏油路上,纤细的花丝被车轮压成一簇簇艳丽的骨架。
诊所里的护士看他的眼神不甚友善,他刚问了一句:“她怎么样?”
护士便道:“还能怎么样?”
他一愣:“她……是哪里有问题?”
“你不知道啊?”
端木讶然皱眉:“她病很久了?”
那护士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道:“你不是她男朋友吗?”
端木闻言,更觉得事情不妥,便道:“她男朋友出差了。”
那护士不以为然地一笑:“这么巧啊。”
护士推开了病房的门,他以为会看到一个可怜兮兮满脸挂泪的小姑娘,一见他就忙不迭地跟自己抱怨,然而没有——
他看见的是个蜷在被单里缩成一团的背影,凌乱的长发堆在枕上,那小小一团不时颤抖,不知道是难受,还是在哭。
他惊诧地走到床边,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晏晏,我来了。”
傻傻的人呐 真用情;
心碎的人啊 好动听。
离别的人呐 好熟悉;
绝情的人啊 怎么还是你?
——《孤》
《别想你》53
chapter20 情知此会无长计(1)
蜷成一团背对着他的小人儿并没有反应,端木试探着拨开她颊侧丰密凌乱的长发,触手之处皆潮意漉漉,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他不敢径直问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理顺她的发丝,一边轻声道:
“这边下雨,航班都延误了,真是对不起。你……现在觉得好点没有?”
晏晏这才转过脸来看他,肩膀和下颌兀自颤巍巍发抖,额头上贴着几绺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我没有事了。我之前是有点害怕,后来护士说没有事。”
她被突如其来的痛楚和殷红血色惊住了,她惶然失措,像在密林中被怪兽追逐撕咬,剧烈的挣扎几乎超出了心脏的负荷,亟须一处幽暗洞穴藏身躲避。
她不敢告诉继母,她可怜的自尊心不想在要死掉的时候再去听那些暗带嘲讽的责备;她也不敢告诉父亲,她的存在是父亲的一个麻烦,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就是个更大的麻烦;她犹犹豫豫地想了一阵可以打给霍毓宁还是惜月?可是她们和她要好,却和虞绍桢更好……一种更加沉重森然的恐慌笼罩着她:
她惊觉,原来自己连一个真正的朋友也没有。
她十八年的人生里,他不仅是她最亲密最信赖的人,亦是她和这个世界唯一牢固的联系。一旦她想要把他剥离出自己的人生,几乎就变得一无所有。
她在冷海中泅泳,触手可及的浮木却都满布钉刺,不堪攀倚。
她缩了身体去抵御腹腔深处的剧痛,护士却催她从床上起来。她越来越害怕,痛楚和恐惧让她慌不择路地跌进浓雾幽深的峡谷。
此时此刻,她能求助的或许只有一个人。
绍桢说,阿澈喜欢她。
她也觉得阿澈待她很好。大概除了虞绍桢,最关心她的人就是端木。
她认得他的时候,正在换牙,有些话常常讲不清楚,别人都笑,只有阿澈不笑。有一回,她松脱的犬齿掉在了花园里,阿澈的一个姐姐逗她,说那颗牙必要抛在房顶上,才能长出新的,要不然,她以后讲起话来永远都漏风……她信以为真,忧心忡忡,绍桢笑说这种话都是大人编来骗小孩子的,她没有哭,却仍不放心。后来还是阿澈去他们玩耍的地方把她那颗牙找了回来,扔上了房顶。
她不知道阿澈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因为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欢绍桢。
可是如果有那么一点,或许他肯帮她,肯替她隐瞒这件事。
她好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哪怕他就只是坐在那里让她看见也好。
她听见他在电话里说,现在就去机场,两个半小时才到,也觉得安慰。
原来等待并不是最难熬的事,更可怕的,是无人可等,无事可期。
端木看着她濡湿苍白的一张脸,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是“没有事”:
“晏晏,你怎么一个人在医院呢?”
她不大敢看他,侧着脸贴在枕上,咬唇道:“护士是不是跟你说了?”
当她们告诉她所有这些反应都是必然,她不会死掉,只是“如愿以偿”地清理掉了那个麻烦,她便有些后悔把这件事告诉他。
今天之前,她想过好几次究竟要不要让虞绍桢知道这件事,要怎么让他知道才最可以让他觉得疼?可事到临头,不知道是那出乎意料的痛楚惊住了她,还是那沉重森然的空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