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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卖草药给后街药铺也有段日子了,每天都在认真观察,她想找一找有没有传说中的“黑市”。若是有,她拿着钱也能买点儿好东西。
黑市当然是没找到的,反而碰见了有人给粮站托关系,景华突然恍然大悟。与其找不知根底的黑市,不如找放在明面上的粮站。黑市水深,家里七个孩子呢,淹死在里面找谁说理去。粮站就不一样了,我做的不规范,他做的也没理,两方牵制着,不会出大问题。
景华已经走通了县上粮站副站长的关系,他会以处理残次品的名义卖给她一批粮食,当然,登记的是他找来的城镇户口。在找这位副站长之前,景华也多方面细细打听过这人,不老实可也有底线。之前听说过因为买卖纠纷气不过,买处理粮的把私卖粮食的站长给告了的。当时粮食站长都气懵了,咱俩都是违规操作,你不想活,也别拉着我死啊。最后两人一起被判了个走资本主义路线的罪名,双双大牢携手共唱铁窗泪。
景华买的多数是谷子和麦子,红薯、土豆也有一部分,有些生霉的老玉米这这批粮食里唯一真正的残次品,玉米买来喂猪的。
再次庆幸自己生在富裕地方,听说以前年景不好的时候,玉米也是很多人的口粮。
景华又把衣柜的钱匣子翻出来盘算:四个孩子读书,一人一学期学费三块,新置办衣裳已经把之前存下的布票花光了,今年的布票还没下来,以后也要拿钱托关系硬买。大队上走礼是一笔开销,几个怀孕的姐姐嫂子景华都梳理了一遍,确定没漏了哪家得罪人。已经在县里家具厂找到了好木匠,给四姐妹打床、打桌椅要搬上日程,小五小六年纪小,就让他们在旧床上再混一段日子吧。还要买煤炭,家里没有壮劳力去炭厂背,只能请人送到家里来。开荒队把附近的树都砍差不多了,小五小六每天捡够三斤柴的任务开始两个人都能完成,后来只能两个人合起来得一颗糖,现在两三天才能积攒够,炭的事情迫在眉睫。
今年供养婆婆的粮食还没交呢,等夏粮、秋粮收了,这笔开销还要扣除。景华打算在厕所铺水泥板或者青石板,家里孩子多,她精力不够看不住,前天大队里就有小孩子掉进粪坑里。他家现在木板搭的厕所,必须改建。
还有四姐妹如今专心读书,回家还要用功,家里窗户小,糊的塑料薄膜都黄了,光线黯淡,多伤眼睛啊,她想给换成玻璃的。孩子们的学习用品得买,激励他们读书、干活的糖块不能少……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扒拉着指头一数,家里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这还不算孩子生病的花销,孩子在长到十岁之前都特别容易生病,景华自持会点儿医术,卖草药的时候也捡自家可能用到的存一些,这才把这个花销大头省了。
当初想的很好,上山卖野菜野果也能补贴家用,可山又不是自己家的,一回两回能捡漏,剩下的时间都只够自家用。去远一点,有野物的山林需要好几天时间,景华放心不下家里的孩子和牲畜。
唉,等自己当家了,才知道养家的艰难。
转眼就到了夏收收麦的季节,景华也要跟着下田,抢收、抢收,最关键的时候,不能让一场大雨、一场狂风毁了一年的收成和全大队的努力。大队上舍得给工分,男女老幼就纷纷下地忙活起来。
等把麦子收上来,晒干了,景华换了三个人头的麦子,剩下的都留着等秋收换谷子。那位婆婆第一时间就来把自己的供养粮食扛走了,生怕来晚一步,景华就不给她了。
好不容易把日子理顺了,同意大队的余嫂子就上门做客来了。
“花大姐啊,我来帮你淘麦子,听说你家要打的麦子多,生产队机房可是排着队的,我来给你搭把手。”余嫂子手里拿着围裙和袖套,热情得站在门口笑。如今都是机器磨面粉,麦子有灰尘杂质,先自己在家淘洗干净,“打”出来的面粉白皙、麦麸少。
“快请进来,哪里能麻烦嫂子,进屋喝口水,快。”景华不知道余嫂子为什么上门,但热情招待总不会错的。
余嫂子进门先打量堂屋,红漆四方桌还泛着光泽,这漆肯定刷得又密又厚,四条配套的高板凳也光亮整齐。四方桌后面靠墙的地方还摆了长供桌,以前来他家也见过,但肯定重新刷漆了,不然不能这么好看。桌上坛子里插着连个鸡毛掸子,旁边大玻璃瓶里还插着黄色、紫色的野花。那花儿房前屋后到处都有,可供在人家家里怎么就那么好看呢。这玻璃瓶子,一看就是吃水果罐头剩下的,也舍得拿来插花摆着看。屋里干干净净,一点儿泥巴都没有,余嫂子下意识跺跺脚,生怕自己把灰尘泥巴带进人家屋里。
“大嫂来帮我,我求之不得,可我这实在没准备,哪能饭都不吃一口,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景华拉她在四方桌旁坐下,又给她倒了糖水,试探着她的来意。
“嗨,邻里邻居的,上数三代都是实在亲戚,甭客气。”余嫂子端起碗喝了一口糖水,又看看手里的青花瓷碗,笑道:“你这碗挺好看的,现在都流行用搪瓷碗,你怎么没用?”
“搪瓷碗摔不坏,给两个小的用,读书了就是大人的,四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