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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
“看看看,朕看什么,他请哪门罪?巴不得把苛待一国公主的罪名扣在老父头上他才满意吗?滚!朕看着就心烦。”皇帝躺在窗根下的贵妃榻上一整天了,不吃不喝就这么熬着,大总管劝了没用,这个档口又不敢请别人来劝,只能自己找些够资格打扰陛下的消息,谁知陛下突然发这么大火儿。
大总管跪在地上叩头不止,膝行后退,一直盯着窗外的皇帝突然问道:“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大总管立住,又叩头道:“陛下龙精虎猛、正值盛年……”
“可他们为什么都来逼朕?”皇帝狠狠拍在旁边矮几上,带倒一片杯盘茶碗,大总管短促惊呼一声,扑上去抢救皇帝的手,生怕他伤着自己。
皇帝却自顾自骂了起来:“当年朕上战场的时候,什么伤没受过,现在磕一下就值得大惊小怪了?你敢也小瞧朕?”
吓得大总管又叩头不停,皇帝却不看他,只幽幽长叹:“果然是老了,人人都想各自奔前程了。阿娘是没有这个心思的,可她老人家太笨、太心软,总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牵着鼻子走。姨母口口声声说对阿娘和朕有多大的恩情,朕还没糊涂呢。嫡母手段高明,王府管得井井有条,哪轮得到他们接济。反倒是他们一袋小米卖了阿娘,等阿娘有了朕,又凑上来吸血。什么姨母,不靠着阿娘和朕,她就算做继室,也够不着温府的大门。”
“爱妃也逼朕、老四也逼朕,朕清楚得很!老四府里的侧妃是怎么死的,皇长孙的名分是怎么来的,老大媳妇被人口诛笔伐的消息是谁放出去的,朕一清二楚!爱妃倒是好心思,什么都不让老四掺和,这是想着有个万一,还能保全老四吗?她倒是慈母心肠,怎么没想想朕?朕该如何伤心?她又要哭求朕看在往日情面上高抬贵手吗?朕抬了多少手,后宫里凭她怎样打压潜邸老人、漠视朕的儿女,朕都忍了,她怎么不为朕想想!”
“还有老大,他这时候请罪,怎么不来当面请,他也算知道要脸面,懂羞臊二字怎么写。他这是请罪呢?这是逼着朕给个说法!他这是翅膀硬了!逆子,逆子!那些大臣,只想到自己官帽子,什么时候想过朕的大业,蛀虫!糊涂鬼!”皇帝一口气呛住,咳嗽不止。
大总管连跑带跑去旁边桌案上取了温茶水过来,服侍皇帝用了,才渐渐止住咳嗽。
“罢了,朕骂他们有什么用,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老二上窜下跳的联系,老三守着赵氏装深情,勋贵家里没少去。老五还给朕装幺儿撒娇呢,平时怎么不来彩衣娱亲,朕的亲儿子都这样,旁人又复何言?”皇帝长叹一声,“朕这个皇帝做的窝囊,只能跟你这老东西啰嗦几句,出了这道门,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
“不是,不是这样,老奴知道陛下窝囊。要是像南盛那个享乐皇帝一样,还考虑这些做什么,怎么舒服怎么来。正因陛下是明君,有匡扶天下的大志,才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为常人所不能为。”大总管语带哭腔道。
皇帝自嘲一笑,“没想到到最后,还是你这老东西知道朕。是啊,做皇帝难,做明君更难。”
“陛下,您打骂奴才吧,奴才皮糙肉厚不怕疼,您发泄发泄,别憋在心里闷坏了。”
“朕打骂你做什么,朕是明君啊,无故鞭打宫人为何?”
大总管哭得更大声了,胡乱出主意道:“那您就再骂骂,大皇子妃还没骂呢,没有她弄出这座金人,陛下也不至于这么难。”
“朕骂她做什么,本就不是自己人,她做什么朕都不奇怪。自来都是自己人捅的那刀最深、最痛,她从来没有掩饰那勃勃野心。可叹的是老大,看到自己有机会,就全然不顾分裂大梁的危险,站在背后出力。那是他媳妇儿,他若是不想,还能控制不住一座王府吗?消息是怎样传出去的,传得这样快?”
皇帝冷哼一声,重新躺回贵妃榻,任由夏日猛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自己脸上。皇帝闭着眼睛躲避太过刺眼的阳光,五官仿佛融在阳光里,看不分明。
“他们能不管不顾,可是朕不行。南北一家是国策,朕要一统天下,就不能有对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的治下都是朕的子民。温府的案子,无关案子本身,既然他们要拿他做拔河的旗杆,朕就立起一根高高的杆子,谁也不能碰,谁也越不过的杆子。”
“悔矣,朕不该小瞧了贞静的野心。以为她有了我大梁皇室的骨血,心就向着大梁了,是朕给了他们时间机会扩张。年前与西羌那一战,朕居然为了消弭老大与旧勋贵的矛盾,让花渊波配合肃侯,白白给了他扩大地盘的机会。他这个做舅舅的姿态摆得足,给外甥女撑腰?呵呵,南盛皇帝这个亲爹都没发话,他跳的倒快。所以,贞静对这块越来越大的地盘掌控力度不弱,听闻边境上已经是一片繁华。这样的民政长才,怎么不是我大梁人?不,既然嫁进大梁,就该为我大梁鞠躬尽瘁。”
“他们若是一怒之下干脆竖起反旗,朕怕是不能活着见大梁一统天下了。所以,要拉拢,世上没有利益不能拉拢的人,朕舍得,为了大业,朕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