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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事落定之前,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很有必要。多做少说,说千万遍,不如做一件实事。可是,到了大郎现在的境地,某些话不说,底下人就茫然无着,不清楚前路在何方。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两军对阵也要摆明车马,现在妄想扮猪吃老虎是行不通的。”
“我们是兄弟!再争也不用这样,终究是血脉至亲,怎么能拿亲戚开刀。”
“大郎爱读兵书,不爱读史书,你可知史书上同室操戈的皇家人有多少?我说这些话,大郎会觉得我冷酷无情,全然不管你们兄弟情义。可你别忘了,四皇子一系诬陷我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你这位长兄的处境。我若是倒下了,大郎如何自处?休妻杀子吗?”景华把一切挑明,不给大皇子逃避含混的机会,并且落下最后一击:“这也是母妃的意思。”
大皇子喜欢在校场挥洒汗水,盼着父皇能看到他的努力,认可他、看重他,可他又重来不想他需要的看重和认可,是伴随着皇帝的老去和继承人需求日益旺盛而产生的。他有成为太子的野心,可也只想到太子,他会天真的以为做的太子,就能上孝父皇,下抚黎民。他不会想太子也有登基的一天,他或许曾经在与皇帝政见有冲突的时候想过,等自己上位要如何如何,可他不会想那时候父皇在哪里?
同时,他知道和兄弟们是敌对关系,可他还是希望他们竞争能控制在不伤筋骨的范围内,等到日后尘埃落定,还能渡尽余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多么天真,天真到可笑,大皇子不是不懂,可就是这样下意识一直自欺欺人。这一层纸窗户,大皇子一直不捅破。
“我要想想,我要想想。”大皇子捂着自己的额头喃喃,骨肉血亲,如今要摆明车马为敌,大皇子一时难以接受。对提出这件事的景华也起了回避的心思,不再总来正院,想孩子的时候只把孩子抱到前院去。
宫中,老太后也被妹妹哭得受不住,叫了皇帝过来,“你姨妈也是上了年岁的人,哪里经得起这些,事情到底怎么样?你朝政的事情为娘不懂,可如果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都是实在亲戚,你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温老夫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陛下明鉴,我们温府上下重来奉公守法,效忠陛下,那些旁支强买强卖、欺压良善的事情,我们哪里知道?都是下面糊涂人办的事情,平时打着伯爵府的名号招摇撞骗,如今事发又让我们做替罪羊。陛下明鉴啊!”
“是啊,皇帝,你姨妈你是知道的,遇庙就拜,逢观必叩,逢年过节还要在城外施衣舍药。都说佛家讲究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姨妈比庙里的大和尚也不差什么。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为了在你面前露脸,才咬着你姨妈家里不放,你可要给你姨妈做主啊!”老太后拉着儿子的袖子不撒手。
温老夫人也连连点头附和,这话她是不敢说也不能说的,可是姐姐能啊,姐姐当年在北梁王后宅多难啊,她省吃俭用的接济,如今外甥做了皇帝,可不是该知恩图报吗?自己的男人也是为外甥卖命才死的,如今他英灵未远,怎么就要清算,没这个道理啊!皇帝这样做就是过河拆桥,飞鸟尽良弓藏,她要闹得天下人都知道,就不信皇帝不要脸面。
皇帝面对着两个哭泣的老妇人,心里却没多少波动。“阿娘,你先别哭,放心吧,姨妈家的事情朕一直放在心上。已经派人仔细查问,保证冤不了任何人。”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你可要护着你几个表兄弟啊。”老太后心思单纯,皇帝怎么说她怎么信,立刻收了眼泪。
温老夫人却还想借着姐姐的面子为家里孩子求一个恩典:“听陛下这么说,老妇人这心里总算有着落了。只是那些来拿人的官差如狼似虎,几个孩子都被抓进了大牢,还不让去探望,不知在里面受了什么折磨。听说牢里动辄用刑,陛下,能不能请您疼疼孩子们,让刑部不要刑讯,也让家里人送些吃食被褥进去。”
“如何审讯,刑部自有律例。姨妈放心,表兄弟们身上都要官职,如何审问官员,刑部也是有成例的。至于探望,我已经下令关照了,里面吃得饱穿得暖,家里人去看反而让他们分心。只要好好把事情交代清楚,都是自家亲戚,朕会酌情开恩的。”
温老夫人不愿意,说来说去,还是没有求到一句恩典。她还要再求情,皇帝就说:“这是国事,家里亲戚多,朕也不好只偏袒姨妈一家,查清楚朕也好给恩典。”
“是啊,妹妹,皇帝的大事咱们妇道人家可不敢耽误。你放心吧,我看着呢,等查清楚了,我让几个外甥进宫吃家宴,给他们压惊。”太后拉着妹妹的手宽慰,太后这个人笨,但她有一样好处就是向着儿子、听儿子的话。一听儿子有难处,她立刻就放弃了妹妹,转而回护起儿子来。所以,即便她有诸如耳根子软、偏心娘家、粗俗不通礼节之类的毛病,皇帝对自己的母亲也不曾嫌弃,耐心十足。
开始的时候,只是温伯爵府一个小案子,谁也不知道这会成为南北对峙的起点。
太后下场都不能令陛下对温伯爵府网开一面,刑部的人自然要抓紧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