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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甩了甩袖子,毫不客气地道:“今日吹的是枕边风。”
静仪的脸色霎时变了,一旁的女官已走上前来将公主挡在身后,一面啐道:“呸,昭国的蛮夷,竟还敢肖想陛下?!”
我道:“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分明是你们陛下肖想我!”
说罢,我背过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这些搬弄是非的秦人,只知道欺负手无寸铁的宫女。我气恼地想道。
虽已在长宫住了很久,却总归是寄人篱下,无所依存的。
只是可怜了偏室的侍女们,今晚要在别处过夜了。
我抬头望了望持正殿的牌匾,心里忽地咯噔一声。
糟了,要取的药!
……
待我回来,苏澜已皱着眉等待多时了。
殿内重重安神香下,匿着丝丝隐蔽的血腥气。我端着药碗,呈到他面前,他的目光从手上握着的奏折移开,淡淡一视,深黑色的药汤浓稠不见底,些许药渣残留在碗壁。
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眉,接着开口:“晞儿,去将灯点上。”
我将药碗留在书案上,踮起脚尖去点软榻旁的灯烛,再转身回来时,却见那药碗已挪了位置,离正襟危坐着的苏澜千里之遥。
我:“……”
我俯过身去,将药碗端起来,又捧到他面前:“陛下为何不喝药?”
他未看我一眼,语气倒是平静:“太难喝。”
我道:“可若是加了甜汤,药效便不灵了。”
他却只侧了侧脸,眼皮也没抬一下,语调轻慢道:“端走。”
我顿时有些生气:先是静仪公主,现在连苏澜都要存心找我的麻烦。这一口未沾的药若是被药司的老医官知道了,非把我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想到这里,我将那药碗一端,气鼓鼓地走了。
堂堂一代明君,居然会怕药膳太苦。
按秦国的古医法,药膳里是不能加糖的。我托着下巴蹲坐在后厨,望着那碗已然凉掉的药汤,长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过去在姜国为小郎君治伤时,我曾觅得一种唤作“青丝”的奇物。
只要在说甜言蜜语时,取下一根发丝,缠在雪雀的尾羽上,雪水便会浸过那发丝,结出甜蜜异常的汤汁。
传言,将青丝赠与他人饮下,便会得到那人的青睐,一生只要喝过一次,便永远不会忘掉这番滋味。
为了将它加到小郎君的药汤里,我窝在殿里,对着那只惊恐无比的秃雪雀,读了一天古往今来的酸掉牙的情话。
而彼时小郎君饮了那甜汤,似乎也未作反应,只淡淡将空碗一搁,便走掉了。
想必是我失败了。
为此我懊恼了数月,总想制出真正的青丝来。
想到这里,我跳下地,飞也似地奔向寝殿,去取那根雪雀的尾羽。
前尘18
两日后。
自上次刺杀未遂,长宫便加强了戒备。
宫里的气氛愈发凝重了。
玲珑是第一个消失的。
宫女们人心惶惶,却谁也不敢问玲珑的去向。大家都知道,苏澜是在瞬华殿被刺杀的,而玲珑曾是那里的宫女。
我皱着眉想着玲珑的去向,一面将新制的青丝加到苏澜的药汤里。
宫里空荡荡的,寝殿又只剩下我一人了,很有些阴森。
近来长宫里的侍女越来越少了。
有的像玲珑一样失踪了,还有一些像我一样的昭国宫女则受不住压力,偷偷逃了。
我将药汤搅了搅,刚转过身,却吓了一大跳,手一抖,险些将药碗跌碎。
苏澜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我身后。
他一身龙袍广袖,目光幽深,落在我手里的药碗。
“你来得正好,”我欣喜道,又怕药太烫,替他吹了一吹,才送到他嘴边,“给,这回应当不苦了。”
他却眉眼一挑,忽然问道:“你一直都姓卫?”
我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不知他为何忽然这样问我。
他的脸色稍有和缓,单手接过了药碗,轻抿了一口。
我的视线移到他的胸口,心想不知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又听得他在我耳边清晰地开口:
“静仪公主可是四国数一数二的美人,连北政王都敬上她父王几分。”
他的眉眼带笑:“晞儿,你倒是胆子大了,敢同她作对了。”
我没吭声,微微低了眉眼,不知该作何言。须臾后,却被他被伸手过手来,抬了下巴。
他深目看着我,替我拢去额前的碎发,手指掠过我的发丝,似在端详我的眉眼,一言一笑尽是独有的矜贵清香:“静仪说是我纵容你。”
听到这句数落,我瞬间不敢动了,就像一块镇纸。
他却微微一顿,接着话锋一转:“可我却总觉得纵容得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