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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殿外看了一眼,嘈杂声已比之前小了许多,似乎是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与交谈声,于是并未回答我的问题,神色淡淡对我道:“我送你回去。”
我识趣地闭了口。
说来惭愧,就武功而言,我全然一窍不通。不像沐沐,我总猜不透她的武功究竟几般深不可测,她却从不显露半分。
有了卫泱,从殿里脱身自然轻而易举。宫内的守备比我来时的松懈,已严密了不少。我本想先去持正殿将取回的匣子交过去,谁想临走前卫泱却将我拦下:
“回寝殿去。”
我见他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有些意外:“怎么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有要事发生。苏澜若是这时回去未见你,后果自知。”
我本想告诉他苏澜已经好几夜未曾回去过了,又觉得他说得极有道理,便点点头,连忙答应道:“我这便回去。”
他这才放心,一甩袖放我走了。
我吸了吸鼻子,身侧还弥留着他身上沉香的味道。那幽淡的香气若隐若无,却使我安心极了。
回寝殿的一路上长宫里灯火通明,却比先前静了不少,我只偶尔听到守卫整齐骇人的脚步声,不知卫泱方才是如何摆脱侍卫的身份,潜进瞬华殿去的。
宫墙上照例围着许多看热闹的猫獭。
它们的眼睛五颜六色,各有不同,夜里看起来倒像是街市两旁琳琅的天灯。
这猫獭委实是长宫内的一大祸害。它们对宝物奇珍有着格外的热忱,经常趁人不注意溜进屋里,翻箱倒柜,再将战利品拖回树上。
这等拖回树上的勉强算是有礼数的,碰上不懂礼数的,便会将屋主人的私物四处乱丢,偶尔我经过夜清池,也常常见到池里漂着被它们偷来又丢弃的情诗,或是身上粘着“秦之广矣,不可泳思”的虎须鱼们适然地游来游去。
不过,有的宫女悄悄告诉我,虽然这猫獭无法无天,持正殿附近它们倒是从来不曾踏足。众人都说,是苏澜的天子之威震慑了它们,才使它们不敢肆意捣乱。
听到这个传闻后,我果然又改了主意,期盼着苏澜还是常回寝殿待着更好些,我便不用再担心这些猫獭来捣乱了。
令我始料未及的是,苏澜果真回寝殿了。
我刚沐浴毕,将殿内的灯烛点亮,便听得一阵匆促的脚步声。接着便见苏澜一身玄色华袍,身姿修长,紧蹙着眉,似是带了几分怒意,越过屏风朝我径直走来。
他这番行踪不定地出现在这里着实使我受惊,尤其在我刚做完坏事的这个节骨眼上。
“陛下有什么吩咐?”我心虚道。
他信手拿起案上的糕点,觑了我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闪过一瞬阴戾,然须臾即逝,又恢复了一片幽黑深静。
虽不知何故,但我知晓他定是发怒了,忙从书案上随手抱起一册书卷,逢迎道:“陛下,这书卷写得甚好,自调来寝殿起,我便日日夜夜惦记着,不如我来为陛下念一念。”
没想到他瞥见那卷书的封皮,冷笑一声,语调冷冷的:“你倒是对这《云雨录》情有独钟。”
我言自肺腑:“这都是为陛下着想。”
没想到苏澜见我一脸严正认真的样子,似乎有些意外。于是他敛了几分凶戾,不再奚落我,反倒坐靠在榻上,好整以暇命令道:“念。”
我向旁偷偷睨了一眼,见他躺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看戏,不免有些心里没底。
但事已至此,我已是骑虎难下。
虎还在看我。
顶着那道炙热的视线,我只好翻开封皮,此时才发觉书里面净是些图画。
我盯着仔细察看半刻,才终于瞪圆了眼睛,匆匆翻了翻,便又急急忙忙红着脸赶紧合上了。
他的口吻慵懒凉薄:“如何?”
我忙把那书往边上推了推,一边摆手推拒道:“不妥不妥。”
他笑起来,话间依旧是讥讽:“不是你与我说的,日日夜夜都惦记着这书卷么。”
我的脸霎时如蒸笼般砰地一下熟透了。只是我却顾不上脸红,忙颤抖着嗓音,语无伦次地谢罪道:“陛下千万莫要生气!我这就将这书拿去扔掉!”
若我早知道这书竟是本春宫图册,定然不会拿它来戳身怀隐疾的皇帝陛下的痛脚。
只可惜事已至此。大约是我的恐慌有些明显,亦或是看他的眼神太过诡异,倒使他有些莫名其妙了起来,方才随之舒展的眉间又聚起了一片阴霾。
苏澜面色阴鸷地看着我,半晌,才终于清清冷冷开口:
“给我拿些吃的来。”
我连忙答应,一路小跑去了偏房将已备好的酒膳端了回来。
他这时才终于和颜悦色了一些,心情似是随之舒畅了不少。我低着头,见他的眉眼冷淡,长睫低帘,那修长如玉的五指执起酒樽。渺渺的雾气从杯中缓散飘升,氤氲了他清隽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