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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时将眉皱成了死结。连忙又翻开内页,这才长舒一口气。
内页干爽如初,完好无损。
久闻秦国受神兽白泽荫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擦掉满脸泥泞的雨珠,抖了抖书册,那泥水便如荷叶上的晨露,纷纷滚落在地。
古籍里曾写道,秦国独有一种异兽,唤作白泽。秦国冬日禁伐,入了冬后,伐木人为了维持生计,便深入山林寻找白泽,同它们交换珍贵的羽绒,卖与书商,制成这种特殊的书封。
是以这书即便是在泥潭里滚上几圈,亦不会沾上半星泥水。
只不过,白泽性格挑剔,又颇有洁癖,这羽绒虽不会弄脏,却会染上浓重的异味,久久难以散去。
此刻我还泡在雨里,一时来不及去想如何去除这异味的事,抬头见东流殿就在眼前,先迅步躲到屋檐下,总算避了雨。
我松了口气,又见前方不远处倒有个绰绰的人影。
细密的雨幕中,那暗淡的身影静默地立在殿前,似与雨中连绵墨色的山川化为一体。
这般晚了,怎么还有人游荡在这偏僻的宫殿门前。我顿时起了戒心,摸着黑朝他看去。
他大约也是听见了响动,转过身来,一个狼狈万状的我便堪堪映入他的眼帘。
我自觉有些尴尬,衣袖还滴答滴答地向下淌着水,脸亦不由得红了起来,只好又向前走了几步,红着脸询问道:“这位小郎尉,不知可有伞能借与我一把?”
没想到,他却像拎一只小猫一样把我拎了起来。
他的眼神锐利,漆黑无光的眼眸昏沉不见底,隐隐收敛着一股凛冽的杀意。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
甚是不妙,这不正是白天刚在我眼前轻飘飘弄死了个人的皇帝陛下吗?
入宫这么久,我也是第一次离皇帝陛下这么近。我心惊胆散,与他面面相觑,心里只冒出一个念头:这可真是求之不得的绝好的刺杀机会。
于是,我下意识地按了按口袋,方才想起来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那把袖刀了,自然不可能带在身上。
若是被我的上级知道了,不知道他该怎样扼腕叹息我错失了如此绝佳的刺杀机会。
于是我哆哆嗦嗦地问:“做……做什么……”
他指了指我抱着的那本书:“哪儿来的?”
未及我回复,他却眉梢微微一扬,奚落尽显:“你也爱看这些?”
他这么一问,倒叫我有些瞠目结舌起来了。
堂堂一国君主居然!也喜欢看这些情情爱爱的小册子!
我低头一看,手里哪里还是那话本子,封皮上分明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云雨录。
我的表情僵了僵。
“陛下莫非也痴迷天象气候?”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国:昭国(原姜国,姜国已亡。),秦国,北国,燕国。
《秦国皇帝秘史》:四国畅销书。
《四国云雨录》:昭国禁owo书。
白泽:生活在秦国的异兽。
前尘2
事后我再回想那日的胡言乱语,实在免不了捶胸顿足恨自己的迟钝。
都怪我被那些胡说八道的话本子荼毒太深,以至忘了帝王是怎样的冷血无情。
万幸万幸,这位阴沉不定的皇帝并未直接将我拖出去砍了。大约是砍了我使他索然无味了,他的眉梢微微扬了起来,许久未作言语。
我见他这副阴沉的样子,委实是后悔极了。
莫不是他从未看过这卷书,我揭了他的短,故而恼怒了。
阿遥惨死的那一幕又浮现在我眼前。我被他拎在半空中,颈后一阵阵的发凉,却动弹不得,只好慌乱地闭上了眼睛,躲过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甚是骇人,使我煎熬得只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正当我搜肠刮肚准备再献上几句溢美之词将功补过之时,他却突然松了手将我扔在地上。
这一摔使我猝不及防,膝盖一软便重重跌坐在地上。我却顾不得疼痛,连忙抱紧了怀里那册书,生怕它溅上了零星泥泞。
不知这短短的一刻钟里,我是如何使他不满了,惹得他这般凶神恶煞的态度。
我心惊胆战地跪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眼皮下却伸过来他修长的五指,头顶传来他浸过冷水般慵倦的嗓音:
“拿来。”
于是,这本我不曾有机会读过的《云雨录》便这般被无情地没收了。
我的牙齿隐隐打着寒战,不知他是否已察觉了这书是东流殿所藏,更不知他是否下一刻便会翻脸砍了我。
没想他接过书,却笑了:“你这书怎么破破烂烂的?”
他指的“破破烂烂”,大概说的是封皮上那层已经炸了毛的羽绒。
大概刚才在泥泞里滚了一遭,令它们感到不快了,须得带回去细言安抚梳理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