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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在孟山路站下车时,天已经基本黑了。
他发现这里是待拆迁的区域,路上的楼很破旧,表面的涂漆已经残破了,看起来起码有二三十年历史。楼体上贴的各种小广告有的留下被刮后的痕迹,有的刮了一半,更多的根本没人去管,□□的、找小姐的、办辅导班的,不一而足。每一栋楼上都用黑漆画了一个大大的圈,里面写着一个斗大的“拆”字。
孟山路外隔着一条马路,就是一条挺宽的河。祁天走过去看看,扔了枚石子下去,溅起浅浅的涟漪,波纹自中央短暂地散开,然后又恢复了平常。河很深,而且还在流动。
路两边的路灯没开,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没到开灯的时间。路两旁是两排梧桐树,华国不论南北道边最常见的树种。祁天站在路口看看,向窄路里深入。
他闻到垃圾腐败的味道,循着挪过去眼神,就看见一只翻倒了的垃圾箱,看里面垃圾的量不知道环卫工人多少天没来收了。高温让这气味愈发难闻起来,祁天屏住呼吸,快步向前走去,差点踩到一只被车碾扁的青蛙。它四脚张开,几乎完全干瘪了。祁天觉得可怖,不想多看,加快了脚步。
天将全黑,楼体上的门牌号非常模糊。祁天一直向前走,搞明白了左手边是奇数楼,右手边是偶数楼,大门都不朝着这条路。又走了一会儿,就走到九号楼的位置。他打算绕到大门那儿,又闻到更刺鼻气味,像是下水道里的东西返上来。他看过去,不远处果然有个下水道口,地上是被太阳晒干了的一大滩,就知道自己猜测无误。
祁天不知道袁朗是当真住在这里,还是成心想恶心自己为难自己。
他摇摇头,既来之则安之,还是走了过去。
九号楼前并没有人。
祁天疑惑地四下看看,发现一只挂在墙上摇摇欲坠的深绿色信箱,上面“华国邮政”四个字都快看不清了。邮箱里插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字。他走过去,看到上面竟写着“祁天:”的字样。
他抽出来仔细看:“祁天:我有点事,七点五十见。”
真能拖沓。
祁天把纸叠了叠插进兜里,觉得饿了。他拿出手机,看到徐捷回消息说“好”。祁天知道自己不回去吃反而让他轻松。他走出这条狭窄逼仄的孟山路,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左转进了家馆子吃面。
江海县餐饮业实在不发达,这里又偏僻,小店只他一个顾客。大爷倒是很热情,直接坐在祁天旁边那张桌子上,隔个过道和他聊天。
面名叫大肉面,其实就是清汤煮一份挺有嚼劲的面条,里面漂着两根菜叶和两片肥瘦相间的肉。还好祁天对食物不挑剔,随便吃吃。
祁天和他搭话:“孟山路那些楼是要拆吗?”
大爷手一推,十分肯定地说:“拆不了。”
祁天说:“但我看上面写着拆字啊。”
大爷用“娃娃你还太嫩”的眼神看他一眼,“那个写了没有七八年也有五六年了,还不是一直拖着。”
大爷给祁天科普了一下这边的拆迁法则。楼房的补贴比平房要低很多,一般按着1:1.5的比例进行补偿。也就说比如一户人家原先在孟山路有个八十平的房子,拆迁后就能拿一百二十平。但这边人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平房补的多我们补的少?所以他们下定决心就是不搬。这里地理位置不好,本来就是可搬可不搬的性质。再加上现在不让强拆,没法断水断电逼着他们出来,所以就一直僵持在这里。
祁天从没听过这种弯弯绕,津津有味地听了许久。
七点四十五,他结账告辞,再度走入孟山路。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路灯还不算完全不行,怎么说,走几步总会有一个闪着微弱的光。两盏还发点亮的灯只能勉强照到灯下的一点地方,两盏灯之间几乎是全黑的。祁天只能摸索着往前走,走的不快。他想袁朗真是有意思,连选地方都要给他点颜色看。
就这样他闻到越来越熟悉也越来越浓烈的下水道的味道,转弯,到了九号楼下。
大门是开着的。
祁天探头进去,门里黑乎乎。他转回头,面朝着眼前的小路等。
小路寂静而幽深。
他听到背后隐隐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刚想回头,祁天的嘴一下子被捂住了!
人体的本能反应让祁天开始挣脱,但很多人按住他,让他动弹不得。他还在用力,感觉T恤被掀开一角,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顶住他的后腰:“不想死就别动。”
祁天一下安静下来。
他记得战争片都说捅人腹部是最可怕的死法,人的肠子流出来又无能为力,不能立刻去见阎王,而是会经历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才会死去。从后腰往前捅个口子,同样要穿过腹部,效果估计是类似的。他决定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展现自己的勇敢。
但这并不是袁朗的声音。
祁天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松开手你闭嘴,别吵吵,否则一刀捅了你。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