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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她戴上面纱之前,忍不住伸出手温柔地抚了抚女儿滚烫的面颊。
阿言乖,娘亲再不会让你受苦,更不会再离开你。
“小心些。”
男子将女儿横抱起来的同时,清绾握住了姜姝言垂落的小手,将它轻轻地放进披风里,柔声叮嘱着即将夺窗而去的夫君。
“夫人,我很快便来接你,白辞远已是强弩之末,此处不必再留。”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他未经伪装,低柔清雅的声音在女子耳畔悠然响起,她扬起唇角,笑得绝美动人,看着父女两个的身影在夜色中消失,继而轻声低语。
“苦尽甘来,何需言屈。”
第二日最先发现姜姝言不见的是小莹,白辞远赶来后砸了满室的东西,最后将所有人都骂了出去,只留清绾在屋内。
半晌,他竟开始放声大笑,大步上前扯落了女子脸上的面纱,看着她那张美得惊心动魄,与姜姝言近五成相似的脸,抬起手想要掐上她优美白皙的脖颈,却终是败在了女子淡淡的,如同看一个坏脾气的孩子的目光之下。
“苏沁,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十年前那个拽着你裙子,狼狈乞食的孩子,对吗?!”
“可笑我竟以为将你救下城墙后,自己在你心里会有所不同!”
“我给你自由,放你回姜国,可你为什么还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如今呢?!你明知姜姝言是我的筹码,却还是将她放了!我成全你想要的所有,可你呢?你可曾顾念过我半分?!”
白辞远声嘶力竭地在她面前大吼着,双目充血,好似困兽死命撕咬着囚牢,却终是挣脱不了心中那道将他彻底缚住的锁链,一拳落下,砸在了女子脸颊边的墙上,留下一片腥红。
“我予你饭食,挽你一命,却不是叫你有力气回去发动战乱,将我绑上城墙看我夫婿万箭穿心而亡。”
“更不是让你数年后,又一次绑了我的女儿,欺辱折磨她。”
苏沁的眸依旧如十年前一般干净透底,可里面盛着的柔和善意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意和陌然。
“你后悔了?所以宁可跟一个来醉芳楼消遣,却从不提为你赎身的野男人?”
白辞远从没有在与她的对视中胜过一星半点,他再一次颓然地放下手,无力地退坐到椅子上,邪美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痛苦,却无法去宣泄。
她见证过他最卑微狼狈的时刻,在她的面前,他注定永远都抬不起头,哪怕是将她留在青楼,也没能抹脏半分,反而是让他越发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即已施与,便不会后悔,只是我曾犯下的错误,却不该让孩子承担苦果。”
“至于那男子,知我懂我已足矣,又怎可让他与我一同染上污点?”
苏沁自柜中取了新面纱戴在脸上,而后缓步走到窗畔,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眸中多了丝复杂和不安,白辞远如今已然被逼到绝处,若她此时不想法子摆脱,那后面想脱身,只怕难上加难。
毕竟人心永远是世上最难把控的东西,她能稳住他这么些年,却未必能稳住这最后的时刻。
“苏沁,归根到底我也不过带回了个人,可笑还一直妄图走进你的心。”
“既然你不愿女儿受苦,那我也成全,只是君昱好不容易在澜州博得美名,怕也不能不管你这岳母。”
苏沁的唇角扬起一抹略显讽刺的弧度,当年她到底是救了怎样一个白眼狼,害得她险些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之时,便开始压榨她最后的价值。
倒也能说的冠冕堂皇。
“白辞远,我若是你,现下该立刻逃离姜国。”
“偌大澜州皆在君昱掌控,你以为阿言已不在醉芳楼的消息瞒得住他多久?到时你觉得,他会放你离开?”
“至于我,一个本该死的世子妃,有多少人会相信?况且若你带着敌国世子妃回去,已对你有所不满的南疆王会作何反应?”
“万千上策你不选,却非要用这下下之策,又如何与君昱相争?”
苏沁转过身,那双桃花眼中有着洞悉世事,看淡一切的通透从容。
她所说却是事实,在世人心中何谈苏沁,就连战功赫赫的恭亲王及世子都已开始被淡忘,能始终记得她的也只有寥寥无几的至亲。
到时君昱一箭结果了她,至多对不起家,却绝不负国之大义。
且南疆皇室的内斗也异常激烈,他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庶出皇子,带回八年前就应该被烧死的苏沁,南疆王将她杀了以振士气,都比用她这过气世子妃要挟敌国要来的强。
最后也只会对这儿子彻底失望。
白辞远第一次死死地盯着她,想要从她眼中看到几分其他情绪,可到最后习惯性地败退,也没有打破那一片平静。
被苏沁救,注定了他这一辈子,也挣不开她的束缚。
就连自欺欺人的威胁,对她都没有起到半点效果,又如何会有效果,她大抵在八年前就死了心,一副残躯,生死枉谈。
“苏沁,你不后悔,我却后悔了。”
“当年一死,也总好过苟活至今,在你眼里一文不值。”
他缓缓站了起来,与女子擦肩而过时,无力地开口,在她不曾看到的地方,通红的眼眶中落下一滴隐忍已久的泪,说出了此生他能与她说的最后两句话。
聪慧如她,这么多年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感情,可她始终这般波澜不兴。
而他,也不配去说一个“爱”字。
这么些年,近在咫尺却什么也不敢做,压抑着,舍不得彻底毁了她,好不容易抓了与她肖似的女儿,却也不该动,不然便落得如此作茧自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