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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宠爱的外孙女,捧着那个深蓝色的丝绒小盒子,惊叫道:“外婆,这是你被求婚的戒指吗?太浪漫了吧!”
老去的林念宽容而宠爱地笑了笑,并没有对外孙女解释太多。像菲比这样的二十多岁的女孩,在稳定幸福的岁月中成长起来,对于爱情的纯度有狂想般的期待;不浪漫,毋宁死。
林念看着那枚昂贵的戒指,想起了那个对她和程征都极其重要的夜晚。
事实上,那晚的求婚恰恰和菲比想象的相反,气氛异常严肃,一点也不罗曼蒂克:与其说是程征向她求婚,不如说是她自己逼他做出选择。
但正是这样,她却前所未有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爱得这样庄重而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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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程征下意识地摸了摸西裤的口袋,那里有一个小盒子,他预备在今晚拿出来。这只小盒子要不要拿出来,关乎着他们两人今后的命运和各自的走向。
此刻的气氛非同寻常,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这小盒子沉重地像一块铁,一直往下坠,跃跃欲试地逃离,似乎在害怕些什么。
这时林念却先开口了。
林念缓缓道:“受伤之后,我曾有过逃离的念头。这个念头我压在心底,就连对着你,我都不敢说——我在想,为什么非要这样下去呢?”
程征默然不语看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你不要这样看我,这不是动摇,而是疑问。……找一个时机,找一个地方,就像有一天我无心说出口的那样,我们悄悄消失,离开程公馆,离开上海,去一个小地方住下来。无论是国是共是伪,我们也只不过是两个普通人,天下之大,难道救国救民的使命就只担在我俩的肩上吗?”
“我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你很清楚,对吗?”林念继续,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坚决,那种在女性身上罕见的魄力似乎又回到了她的身上,“这就是为什么独轮被抓之后,你企图一直避开我,将我推离情报的中心,甚至秘密打算将我送出国的原因,是么?”
“是,也不是。”程征两条长腿交叠,十指相扣,搭在腿上,他靠在林念躺着的竹床上,身子侧向她说话。
另一艘船上的监视者远远看去,程林两人的姿态非常亲密,亲密地就像世界上所有共坐闲庭观星赏月的情侣一样。
程征并不像他看上去那样闲适。他的声音很低沉,趋近于喑哑,他坦白:“从很早起,或者说,从我在和平饭店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做好了一切准备送我离开?”
“是。”
“那你带我来东坪过生日,是什么意思?”
“组织上的意思,应该在借这一次离开上海的机会,彻底将你吸收成为我们线上的一员。你是我潜伏任务的一个必不可少的掩护,只要你在,就让我叛逃重庆的这件事有了最合理最不可动摇的解释。”
“我不要听组织的意思,我要听你自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只希望你的忧郁能够快点好起来。阿宝,你知道吗,为了这一次旅行,我准备了很久,但把这件事弄糟,好像只需要两个小时。”
见林念摇摇头,程征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来东坪的这一趟,母亲的死在林念记忆中已经渐渐淡去了,林府将在她心里永远保持完整如旧的样子。
现在全毁了,就是因为他还不够周密,还不够妥帖,才让她受到第二次的伤害。
她无法想象,当他看到她在林府里孤身一人被围住的那种心情,他恨不得举枪将那些人统统毙了,但是不行。他不能够动手。
身份所限,他只能给李县长留下了明确而不会落人口实的指令,先断了林金氏的大烟。这种抓心挠肺的烧灼感应该够她受一阵的了。
然后在一个月内的时间里,慢慢处理掉林金氏,对外就说病死的。
至于处理的结果,林念可以知道,但最好不要知道。就让这件事渐渐淡下去,不要再给她留下第三次的印记。
“面对你,我总是犹豫和软弱。”程征低下头看林念,他的眼睛像炙热燃烧过后的灰烬。
他用呓语般低沉的嗓音说道:“因为我很自私,我一面觉得应该让你走,另一方面却不舍得让你走。从我救下你的那天起,就在杨树浦码头准备了一艘随时可以载你离开的船。但即便是这样,我却一次次给自己找借口,祈求你能够留在我身边,哪怕多一天也好。”
因为自私,他活在矛盾的漩涡中。他没法掌握爱她和保护她之前的分寸,一面准备了让她离开的船,一面却又准备了将她套住的指环。
他轻微地摇了摇头,这是对自己的失望,也是无可奈何的自嘲。
林念闻言,忽地想起在宛平路时,程征就说过让她拿了派司之后去杨树浦码头登船离开。她问:“如果我走,你预备怎么交代?向延安,向重庆,向河内,怎么交代?”
程征不说话。
他沉默了片刻,选择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