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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职,我就追来了。
我坐了半个月的船,路上生病差点死去,可是我来了上海,看到的是我喜欢的人已经另有了爱人,早就忘记了我。所以我讨厌那个女人,我在宴会上想让她出丑,却没想到羞辱了自己。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向她道歉。”
野子说了一番话,眼中有丰盛而缠绵的情意转为悲哀和怨尤,程征没有转身。她盯着程征的背影,道:“程君,你连转身看看我都不愿意吗?我竟这么让你讨厌么,是因为林小姐吗?”
半晌,对面的男人才转身看她。他开口:“野子小姐,你心里明白的,即使没有她,也不会是你。”
野子本来确信自己精心排演过万千遍的神色可以打动任何一个面对她的男人。
任何一个。
除了她喜欢的这一个。
野子的动作顿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如能剧中的假面,凝固住,然后一寸一寸地裂开。
程征转身,淡淡道:“野子,你哥哥和我是旧相识,所以我劝你一句。来了中国也并不安全,田中家在内阁中势力很大,你伯父都不敢得罪他们。如若杜田飞知道田中家在追捕你,他也未必愿意保护你,你更应该想好自己今后的出路。”
闻言野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本来就不小,一惊之下瞪出,有悚然之感。
沉默半晌,竹内野子笑了起来。
这种撕碎假面和伪装的大笑,又夹杂着神经质一般的解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笑是笑给程征的,还是笑给自己的。
是了,程征知道了。他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了。或者更早的时候,在她遭遇一切不幸的时候她那个白痴哥哥就全都告诉他吧。
程征这样聪明,说话拐了好几个弯,甚至还给她留了一丝余地,没有当面揭穿她的谎。他以为自己很礼貌,很得体么?
分明是阳光明媚的清爽初夏,野子的狂笑却令人感到有如寒冬抱冰的森冷。
静谧、哀怨、不甘、从容的贵女气派……眉眼间所有伪装的神情,竹内野子全都撕碎了,剩下的是模糊不清的爱意和赤//裸//裸的挑衅。
她用日语骂了一句脏话,缓缓说:“我怎么没想到,竹内平这个蠢猪,废物,杂种,什么都和你说了呢。你们就这么看我笑话的,觉得我可笑吗?”
程征脸上神色依旧平静。但如果说他没有被野子这种神经质的笑声和她神情中对一切不假思索的厌恶所触动,是假的。正是因为他见过曾经天真烂漫的竹内野子,才试图挽回她和竹内平之间的关系。
“你误会了。你哥哥没有说什么,只在两年前来信时说过你伯父和伯母做主,将你嫁给田中真二郎的小儿子田中福隆。你母亲的身体因此事而每况愈下,托我从中国寄些她家乡之物去,以缓解忧思。”
野子脸上的决然稍有松动,记忆中,这好像是第一次程征以如此温和而私人的口吻同她讲话。
太迟了。
野子无限哀戚地看着眼前这张不苟言笑的英俊脸庞,阳光只堪堪照在他乌黑的头发上。他们两个人都沉在阳光之外的阴影中。他什么都知道了,现在再说爱他,真是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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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子想起三年前,那是比现在更热一点的夏天,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的哥哥来信说自己将带回来一个朋友,是中国人。她很吃惊,母亲是中国人的出身让寄养在伯父家的她吃尽了苦头,她尽量避免在任何场合讲母亲教给她的中国话,避免和中国人有任何形式上的接触和联系。
她要做的是比日本人更日本,比任何大和民族的人更彻底的日化。
但那个白痴哥哥从不避讳这一点,他很坚持,说这个中国年轻人不一样,哪怕是在士官学校,也是顶尖的强者,以后一定会成为大人物。
野子和竹内平的关系很一般,甚至在内心认为他是个没用的窝囊废。然而哥哥回来后,毕竟也能使她从严苛的伯父家逃离一段时间,想到这里,她不经又开始期待哥哥和他的新朋友的到来。
在横滨神奈川的花火大会上,竹内野子第一次见到程征。
见到他的第一面,野子就明白了哥哥为什么对这个中国人推崇备至。那个时候的程征比现在更年轻一些,他的外貌,他的风度,他的言谈,和她所见的日本男人大有不同。
花火大会很是辉煌,盛大的火光冲上海边的夜空,爆发出银河破碎流泻般的壮丽图案。同样的流光照在每一个仰头望向天空的人,可野子只看见霎那间的万丈光芒照亮了程征的周身。沉默的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在欢呼雀跃人群里显得如此沉静,如此与众不同,甚至耀眼。这一切使得身量不高的哥哥在程征面前显得有些卑琐。
那时的程征比现在健谈一些,但是也只是和哥哥谈论一些学校的事,并不怎么理会她。
人太多,他们只顾着讲话,竹内平没有关照到野子。
她被越来越拥挤越来越骚动的人群挤得站立不稳,脚下的木屐和白袜之间浸了水,凭空一滑,几欲跌倒。
程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