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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另换市长。苏锡文自己心里大抵也明白了,因此对人对事再不像从前那样傲慢。
程征淡淡一笑:“这样的小事,不足挂齿。我只不过费了一点心思,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运气占了一大半的原因。兄弟以后的仕途,还得靠苏市长提携。”他已经学会在伪政府讲话的套路——看似说了一段话,实际上什么内容也没有说。
不知道苏锡文是没有领会到,还是不想领会程征的客气推诿,热切地继续拉拢他:“我听说日本人有意建立一个和军统中统、共//匪特科相抗衡的机构,暂时定名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地点就在……”
“在极斯菲尔路76号。”
苏锡文的话还没有说完,程征便轻巧地接上话了,这更让苏确定:程征是汪兆铭眼前的大红人,是未来伪政府中的股肱之臣,是眼下值得巴结的对象。
这种热枕和急切的分析让他忽略了程征眼中一瞬的失神——这还是林念在舞会上探听来的消息,几个月前的事,如今回首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苏锡文又道:“老弟啊,尽管你此时正如日中天,为兄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说句不好听的,政治的风云变幻莫测,自顾自的清高可是行不通的。杜田飞任军务处处长,他抵沪已有一个多月,你们的任务本是共同协助宪兵队,可如今王不见王,有分庭抗礼之意思,这怎么行?”
程征玩笑道:“苏兄言重了,什么分庭抗礼,不过都是为汪先生办事,为党国尽忠而已。愚弟若有一分私心,也不过是希望战争早日结束,能够准点下班回家,喝一杯热茶而已。”
苏锡文闻言大笑,又道看来要送程征几盒好茶才是了。好巧不巧,两人正说着,程公馆大门处的警卫室打电话进来,道杜田飞带着秘书前来拜访。这个秘书不是别人,却是程征没想到的老熟人——竹内野子。
杜田飞才从河内来,但也听闻上海最近不太平,跟程征打招呼时似颇有感慨:“小老九啊,没想到我们最终还是在上海见面了。”
野子站在他旁边,依旧是挂着她那半永久的笑容仰望他:“程君,好久不见。”
程征向野子微微一点头,然后对杜田飞颇有歉意地说:“这实在是我的错,这几天忙于处理公务,本来已经决定明天带上礼物去拜访大哥的,没想到您先来了。”
他特意着重强调“大哥”二字,人人都知道他和杜田飞已经闹掰,可是有些事恰如皇帝的新衣,人人都知道,可人人都不能说。
程征请杜田飞和野子坐下来。
苏锡文首先以目光表示疑惑。苏曾在晚宴上见过野子,稍有一点印象,但又记不太起来,因此眼神中的疑问尤其浓。这意思放在民间俗语里大概相当于“你们俩是怎么搭上的”?
杜田飞一碰苏锡文的眼神就明白了,略有尴尬,旋即从容将准备的说辞又说一遍:“我来了上海以后,与日本人打交道,不会日语可不行。于是托人给我介绍日语翻译,正巧碰见野子小姐的哥哥给我推荐了她。野子小姐出身贵族,中日双语都十分流利,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苏锡文点了点头。
贵门女子或高校的女大学生成为要员的翻译是当时上海较为流行的一种社交习惯,杜田飞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譬如丁默邨的日语翻译兼情人便是佘爱珍的外甥女。佘爱珍先是嫁给76号的头目吴四宝,后又嫁给胡兰成,是汉奸里的中坚人物,她的外甥女尚且不避嫌地成为了丁的情妇,遑论其他女大学生之流。许多女翻译因此而成为了某某要员的女朋友或情妇,这是后话。
按照一般的习惯,程、杜、苏三人都是中国人,野子作为翻译和秘书,似乎没有出席的必要。但若再看得细致些,野子今天恐怕不是以翻译身份陪杜田飞来的。
杜田飞的手臂不经意地搭在野子所坐位子的靠背上,谈话间有意无意地轻触到她的手臂。他虽然比野子大了二十余岁,但言谈间关怀备至,温存呵护,全然不是长辈对晚辈、上司对下属的关照。
几个月不见,野子似乎变了点,尤其是在杜田飞面前,更加呈现出一种日本贵女所有的低眉敛目的宁静之态。
她将短发蓄长,梳了上去,露出一张饱满的苹果脸,闪烁着青春的白润华泽,妆容很淡,笑容也淡,恍如刚从浮世绘中走出来的女子。为此,她十指上涂的赤红色丹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张扬,托在腮边时像多情的斑驳红泪,又像星星点点的崎岖血痕,打破了她精心营造的静谧之美。
自从进来程公馆,野子没有和程征说一句话,仿若他两人从不相识。她只在杜田飞转向苏锡文说话背对她时,幽幽地看向程征,见他的目光从不在自己身上驻足,整个人又泛起一阵无声的怨尤。
几番叙旧的客套话之后,杜田飞见程征言语间客气而疏远,不愿意向他表露出亲近之意,不由不悦。他的话语中多了一丝威逼的意思,显露出真正来意:“程老弟,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日你将309提走再审讯,难不成你觉得程公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