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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2

      他微微弯腰,附在她耳边悄声道:“林小姐如此训练有素,有时候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你。”他虽是开玩笑,但内心却是真对她起了三分敬意。这般滴水不漏的镇定,换做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说话间,程征的吐息有意无意地轻轻吹拂于林念耳后一小块肌肤之上,极敏感,惹得她不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林念扫了一眼全场,只见厅内的摆设一律是白色的,席中的女眷也多穿着浅色或白色的洋装。她低声道:“看来是有dress code的,他们却没有同我们说。”
    她身穿墨绿旗袍,与这些女眷格格不入,心中便了然:这是要给她的一个下马威。
    大家正准备落座,王世安侍立在苏锡文旁边,代他宣布,笑道:“今日的规矩,男士列一席,女眷分列一席。大家互不熟悉,交际起来才有意思。若本就相识,又或者夫妻同席而坐,难免只同旁侧一二人攀谈,咱们今天的宴会便失去了一半的趣味了。”
    程征和林念无法,只得分开。这种列席之法,显然是针对他们两人来的,势要将他们分开,逐个击破,看看是否有破绽。
    程征作势在林念脸颊上轻轻一吻,以极低的声音道:“少说话,少动作,不吃东西。万事有我。”
    林念缱绻看他一眼,道了声“嗯知道了”才往自己的座位走去。两人在公共场合也不避嫌,外人只道他们是情到浓时不愿分开。
    程征左手边的名牌写的是“上海市政府市长”,自然是苏锡文了,此刻他正在前台准备致辞;右手边的名牌写的是“日本国驻上海新闻署副署长竹内平”。
    苏锡文正在台上准备在讲话,门口忽然传来哈哈的大笑,很爽朗,但又过于爽朗,仿佛这笑声是故意要笑给谁听似的。
    只见门口一个矮个子,国字脸,留着仁丹胡的男子大步走进来。他背后跟着一个身穿白色洋装的女子,苹果脸,大眼睛,剪着时下流行的短发。这两人本来就迟到了,走进来的动静还如此之大,不免让全场的目光都聚集于他们两人。
    这两人恍若未觉,目光在厅内逡巡一圈,径直往程征那里走去。
    那男子还未走到程征跟前,便张开双臂,极夸张地朝他抱去。程征淡淡一笑,没有接那拥抱,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一声:“竹内君。”
    这人便是程征在日本士官学校的同窗,竹内平。
    竹内平感慨道:“程君,好久不见了。有多久了,大约是三年吧?”
    程征道:“是,有三年了。”
    竹内平后面的女子见他两人寒暄并不顾及自己,幽幽道:“程君是只看到哥哥而看不到野子吗?”
    程征一笑,“野子都长这么大了,认不出了,我还以为是你哥哥的新女友。”他这句话自然是玩笑,这竹内野子和竹内平有极其相似的面部轮廓,一眼便能认出来。
    “才三年呀,程君就认不出小女了。”
    野子是横滨世家出身,说话时带着少许的关东腔调,句尾语气词微微轻快上扬,很是软糯。
    方才听程征谈到女友,竹内野子眼睛一转,笑盈盈地说:“听说程君这次来上海带来了一个绝世佳人,像是《源氏物语》里的夕颜一样美丽,在哪呀?你把她藏起来了吗?”
    她一直是用日语说话,声音清脆响亮,叫人听得极清楚,懂日语的宾客纷纷朝林念的方向看去。
    程征皱了皱眉头,没有动。
    他了解竹内野子,年纪小小,说话露七分藏三分,但往往那三分才是她要说的意思。他在日本时读的书并不多,但亦知道《源氏物语》中的夕颜是出身小官宦家庭,早年丧父亡母,是个命很苦的女人;日本学界甚至有一种说法,认为夕颜是暗娼。
    野子却将林念比作夕颜。
    竹内野子趁大家都往林念那边看,便细细打量程征。他脸上一如既往的冷峻,殊无笑容,却比从前还叫女人动心。
    她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看到林念,于是明媚一笑:“啊,果然是个美人。只是,我以为她会更美一点呢。”后半句话她一字一顿咬得极重。
    语毕,眼睛又骨碌碌往女士席那边瞟,见林念和席中那些蓝绿眼珠子的英法参赞们的夫人一样,对这边的谈话没有什么特别反应,脸色极平静,看样子是不懂日语的。
    苏锡文在台上简短地致辞,无非说的是什么“中日两国,世代友好”、“奠定两国永久和平之基础,此为吾人对于东亚幸福应有之努力”云云的陈词滥调。
    竹内野子的位子正巧便在林念的对面。她落座后并不和林念打招呼,只一径地和旁边的法国参赞夫人攀谈,很是热络。
    林念坐在席中。她一身墨绿在白衣女子们的中间,是漫花飞雨杨柳絮中的一片绿叶,人家热闹地拢作一团在半空中飞扬,唯独只有她怡然幽静地往下沉。
    灯光在玻璃高脚杯和银器间反射摇曳,晶莹的香槟间或浮上来绵密气泡,有细细的钻石一样的光泽。
    苏锡文的夫人列位在林念的旁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