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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正是如此。”他了解杜田飞,能力很强,心眼却不大。他拂了杜田飞的面子,杜此举可算是并不意外。
    程征启程飞往欧洲前,焦头烂额,再无分////身亲自照看林念。只能叮嘱心腹石孟向林念透出他离开的风声,放松警戒,故意放她逃出去,然后再派人盯住她的行踪,向他汇报。
    刚抵达意大利,程征就收到电报。
    果不其然,林念趁警卫松懈,夺枪逃了,逃到静安法租界的一处住所内。暂时无同党和她接头,亦没有异动。
    十日后,七月七日,程征在英国。
    是夜,收到南京的消息,平津失守,日军全面侵华。
    中///共通电全国,呼吁实行全民族抗战。南京终于下定决心连共抗日,一致对外。
    其后,日军进攻上海,中央军连发三条电报,促程征回国。
    程征自是心急如焚,收到消息以后,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即飞到前线。
    偏偏奚叔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以访问事宜尚未完成为由,将回国时间一拖再拖。
    程征本想自己走,奚叔文以官职压他,并勒令飞机不准单独搭载程征一人回国。
    “要走一起走,否则成什么体统?”奚叔文笑眯眯地说。
    奚叔文一拦,错过了搭乘飞机回国的最佳时机。
    淞沪会战胶着,欧洲的飞机均避上海而绕行,后来连去香港的飞机也停飞了。程征从军来第一次知道,何谓困兽之斗。
    于是他独自乘飞机绕道越南河内,再逆着逃难的人流搭轮船北上回沪。
    程征回到上海的时候是晚上。
    幸好是晚上。
    他是国民党的高级将领,日本人通缉的要犯。石孟同曾在信中劝他,不要回沪,东部军队已经撤退,包括他从前的第十五师和第三十六师。从河内转机,直接去重庆,与迁都后的大部队汇合。
    程征问,林念在何处?
    石孟同回信,道撤退前的探子最后来报,她还在法租界宛平路255号的那处居所,未离开上海。
    于是程征还是选择来了上海。
    密集的轰炸和枪声停歇了,整座城市显得格外安静。
    上海租界众多,日本人不想在英法美面前弄得太难看,宵禁后派人清扫街道。夜色笼罩下的上海便泛着那股尽力遮掩但欲盖弥彰的血的味道。
    远处宏伟的高楼和教堂被炸成废墟,废墟和尸首又填平路面上的坑洼和壕沟。坦克堂而皇之地轧进窄小的弄堂里,炫耀粗鲁野蛮的武力。弄堂两边有平整切过去的痕迹,整个底楼的一半都削没了。履带之下,无论是草芥、猫狗还是小孩、女人、男人,通通二维化了,血肉模糊地摊开涂抹在水门汀路面,刷也刷不干净。
    夜色把一切弥漫着的鬼魅、恐怖和罪恶都遮住了,唯有路面上粉碎的绿玻璃碴子间或反射出一星亮光,幽暗如鬼火。
    石孟同撤退前得知道程征的计划,电话中最后劝道:“虹口现在是日本人看管的要地,您不能回海伦路的官邸;若回了上海,再想要前往重庆,那时上海肯定已经戒严。进去容易出去难,没有通行派司,插翅难飞。”
    幸而租界内还有程征的势力,他打电话给法国领事馆中的一位朋友,他曾救过此人的命。这法国人千辛万苦,终于从日本人手里搞到了一张派司,寄存在东方饭店内等着程征。
    这是程征的后路。
    程征在宛平路上徘徊。租界虽然受到战争的影响远小于外面,但飞机上炸弹扔下来也并不总掉在确切的位置。林念藏身的这小弄堂中便有多处倒塌,以至于分辨不出门牌。
    路上虽有三三两两行人,但也都是低头疾步赶路,不敢稍有徘徊。
    他知道这样逗留很不明智,可弄堂中无一处亮灯的,他甚至不知道林念是否还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程征的心渐渐沉下去,弄堂里还是一片死寂。
    若林念已经不在这了,若她已经死了……
    程征不敢想,八年来又一次清晰地感受椎心刺骨的疼痛和将人吞噬的恐惧。
    他打过那么多场战,比谁都清楚地知道,在这样的世道,不能等、不能停、不能有丝毫犹疑。若不紧紧抓住想要的,那么一旦分开,便是永诀。
    三哥何仲洋得知他竟然冒险回去救一个女人,在电话里急得大骂混账,骂他被这个女人迷惑得发疯了,迟早要断送自己。
    这一次,他可不就是疯了么。
    他宁愿做一个断送了自己的疯子,也不能再一次与她失之交臂。
    ☆、重逢
    暗黑中,林念默默掐算时间。
    快要宵禁了。此刻正是路上行人最少而巡逻队没来的时刻。
    白天林念躲在这小楼三层的狭小亭子间不出去,晚上掐准了这宝贵的一刻钟,到弄堂口的杂货店拿一些食物和蜡烛。
    这幢小楼一二层原本住着一对老夫妇,大轰炸的时候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