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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贵贱不分

      “我要成为镖行的元帅!”

    “嗯。”

    “扑!咯咯咯咯……”

    崔嵬的面上,带着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他对着囚室斜了一眼,不解道:“噫?你这货!疯了吧?我说一句,你就笑一声。”

    只见崔嵬夸张地伸了伸手臂,又猴子般地跳了几下,笑道:“你看,我可是在外面呢?自由自在的!还有,一只和小老鼠一样大的猫咪,它都逃了出来。唉!你却……”

    “快别得瑟了!”红衣女子低声道,“咱们现在虽出了囚室,却还在大牢里面,别五十步笑百步!什么猫咪,小家伙它不是小牛吗?”

    “你看到我身后的白骨了吗?他们都是被我杀的!”怪声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因为无用!他们对我没有利用价值,一个都不能助我逃离此地!而你…哼!你连跟我关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哼!那就更加没用了……”

    崔嵬疑惑道:“你一个杀手,哪来这么大的优越感?整天违法乱纪,靠着剥夺他人性命的杀戮,来换取见不光的银子。我都没嫌你的双手肮脏,你怎么还…啧啧……”

    黑暗中,暴起了一道闪电。一个人影,疯狂地撞向了铁栅栏。

    一个鬼魅般的身子,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崔嵬吓了一跳,说道:“这人怎么…我不过是说了他一句,他怎么就想不开,寻死来了?”

    “他总算是晕过去了!”国字脸男子松了一口气,大喜道,“他可不是要寻死!你刚才说错了话,他就是想杀了你!只不过,这间囚室的每一根铁栏杆上,都刻有古怪的道家符箓,专克练武之人,也不知出自哪位高人的手笔?但凡身上有点内力的,一碰到这符箓,立刻便会触发‘五雷天心正法’。他就是被电晕过去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崔嵬说着,便伸手去摸那符箓。

    “别碰!”红衣少女急忙制止道。

    “铛铛铛!”

    崔嵬用手指轻轻敲打着铁栅栏。铁栅栏上的符箓没有丝毫的反应。

    “你怎么没事!”国字脸男子大惊!

    “噢!不好!这东西专克练武之人!”崔嵬猛然惊觉,急忙缩手。

    “这人的反应真是迟钝!”国字脸男子心中想道。

    “准确的说,这符箓克制的,应该是有内力之人吧?”红衣少女道,“他中了剧毒,身上的内力好像都散去了。”

    “什么!”国字脸男子吃惊道,“那刚才…刚才我听到……在那边和蛇人勇敢战斗的,是…是…是……”

    红衣少女浅笑一声。她好像已见惯了世态炎凉,淡然道:“是什么?你怕我们武功不济,会耽误你这大少爷逃命的计划?”

    国字脸男子没有回答。他出生高贵,凭什么要低声下气地和寻常百姓说话呢?

    “等…等等!”国字脸男子突然道,“没有内力!没有内力好啊!你、你们…你们快拉我出去,我先……”

    “奇怪!真是奇怪!”崔嵬挠头道。

    “很多人啊,就是这副德行,有什么可奇怪的?”红衣女子道。

    崔嵬道:“符箓专克练武之人,你们既然这么清楚,为什么不自废武功呢?还有那优越感极强的杀手,居然说自己被关在这里十几年了!他身后的白骨,这么多人!要是能齐心协力,就算没有武功,什么龙潭虎穴不能闯!可惜都被他给杀了,还说什么没用!就这脑子,这人要是能出去,那才是见鬼了!”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红衣女子点了点头,笑道,“你说的也对!”

    “你说得倒轻巧!”国字脸男子的语气明显变生硬了,他道,“你难道没听过,道不同,不相为谋。能关进这间囚室里的,哪个不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大家谁能服别人,只有自相残杀!自废武功!哼,说得轻巧!谁能舍得下自己苦练而来的武功?没武功,你还能干什么?”

    “舍不得武功,却是能舍得自由,舍得这么多年的宝贵光阴……”红衣少女自语道,若有所思。

    “这么白骨,这么多人!就算没武功,还打不开这铁门?打不过那蛇人?”崔嵬道,“就算打不过,那就再被关进来,继续修炼好了!一个天生的男人,还能怕它什么吗?”

    国字脸男子身上的“贵气”早已憋不住了,他轻蔑道:“哼!什么都不懂?自废武功?哼!怕是你还没迈出脚,就已经被别人干掉了!哼……唉!一个小小的趟子手,我‘蛇将军’李人风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快!你快拉我出去!听见没有!”

    “砰”的一声巨响。一根碗口般粗细的铁栏杆,已经被人给踢弯了。

    崔嵬生性开朗,乃是极其乐观之人,他也从不在意旁人的言语。可眼下这来自“权贵”的盛气,搅得四周充满了浑浊,这令崔嵬很不开心。

    “喂!”崔嵬严肃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求我的!”

    李人风的国字脸已经扭曲。

    “我不管你是‘蛇将军’,‘猪将军’,还是‘狗将军’!”崔嵬一字字道,“如果你这趴在地上的…的人,也算是将军。那么,我就是元帅,镖局的元帅。”

    又是“砰”的声音。铁栏杆已经断了,留出的空间可容一个七尺大汉自由出入。

    “路,就在这里。你,自己爬出来!”崔嵬认真道,“顺便回想一下,你爹娘老子的教诲。你在求人的时候,到底该用什么语气?”

    “唉!你别惹他。”红衣少女扯了扯崔嵬的衣角,担心道。

    做事尚有分寸,对人全凭自己喜好。崔嵬这般不顾后果地胡来,真是前途堪忧啊。

    “等等!”红衣女子道,“你现在还不能出来!没有得到我宝贝的允许,我是不会救任何人的!”她刚劝完崔嵬,自己便去得罪那惹不起的“大少爷”了。

    “你现在的武功是‘鬼级’,”红衣少女悠然道,“最多只可以当镖师。”

    “什么是‘鬼级’?”崔嵬问道。

    “以‘僧人派’和‘昆仑派’为代表的几大门派,他们将练武之人分为‘天地神人鬼’这五个等级……”红衣少女解释道,“所谓的‘鬼级’,是指一个人只练过外功,而没有修炼内力。你现在内功尽失,虽然体内另有一股极罕见的灵力,却也只能算是‘鬼级’,因为昆仑派的符箓根本测不出来。”红衣少女道。

    “符箓?”

    “所谓符箓,就是道家门派的高手,以绝高内力书写在黄纸上的图形、文字。它是一把能打开天地能量之门的钥匙,可以令人获取特殊的力量。像一些测试功力的符箓,许多道家高手都会画……”红衣少女道,“依着古法画完符箓,只要贴在人身上,黄纸上便会显现出‘天地神人鬼’其中的一个字,表示你武功的等级。”

    “内力也能写字吗?”

    “当然可以!”红衣少女道,“不过,你必须先具备‘神级’的功力。又或者,你有被注入灵力的兵器和法宝,也可以书写符箓。”

    “怎么就算‘神级’了?”

    “只会外功,算是‘鬼级’;在你们镖行,‘鬼级’可以当趟子手,也可以去考镖师。练了内功,便算‘人级’;在你们镖行,只有达到‘人级’,才能获得成为镖头的资格……”红衣少女道,“至于‘神级’么,那必须达到‘真气化水’的境界。要想当总镖头,就必须通过昆仑派符箓的‘功力测验’。不过,这也没什么,许多跟水有关的‘星灵侠骨’,都能做出以假乱真的效果,轻松就能糊弄过关。”

    “那‘地级’和‘天级’,又是什么?”

    “这两个,都是传说中的等级……”红衣少女道,“不过据我所知,二十年前,聂隐娘、红…红线恩……红线女侠,还有昆仑奴,他们的武功就已超凡入圣,其内力成丹,达到了‘地级’的水平!至于‘天级’,天人合一,那便是武学的最高境界了,这些我可不懂。像春秋时期的越女,隋末时的虬髯客,这些神仙也似的人物,怕是都曾到过天人合一的境界……”

    “昆仑奴!”崔嵬兴奋道。

    一根红线自囚室内飘了出来,落在红衣少女的肩头上。红线的一端,伸向少女的耳畔。

    红衣少女闭口不言,好像在聆听着什么声音。

    “辛苦你了,小宝贝!”红衣少女说着,小心收起了肩上的红线。

    “你在跟谁说‘宝贝’?”崔嵬问道。

    少女闻言,脸颊通红,啐道:“没跟你说!”

    “那你还知道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讲给我听吗?”崔嵬道。

    “讲?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红衣少女道,“强敌环伺!要讲故事,那也得先逃出去再说吧!”

    “刚才不知道是谁……”崔嵬心中道,“一直在慢条斯理地说着镖局的事情!”

    “那个杀手,咱们千万救他不得!此人嗜杀成性,嗜血成狂!亲友师长,他会杀;老弱妇孺,他也会杀,简直丧心病狂!他要是哪天不高兴了,所有比他弱小的人都会被杀掉!”红衣少女转过头去,面朝囚室,说道,“李人风!你自己爬出来!啊!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红衣少女的话还没说完,国字脸男子便以惊人的速度爬到了少女的脚边。

    “李人风?”红衣少女道,“我的宝贝告诉我,李人风傲骨铮铮,是个刚正不阿的捕头!你的傲气,我能感受到,可你的傲骨……你真是李人风吗?我的宝贝没有看错?”

    “我师父总是对我说,一个人的性命,要比尊严更加重要!”国字脸男子抬头道。

    红衣少女看了看崔嵬,与他商量道:“这李人风虽然打心眼里瞧不起平民百姓,可他师从‘胡来捕头’秦呼雷,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人民的事。而且,这人一碰到案子,便会立刻冲到第一现场,比谁都拼命。以你看,这人能救吗?”

    “想不到,你还是一条热血的好汉!”崔嵬说着,早已背起了国字脸的男子—李人风。

    “你们朝廷的官吏,吃的是俸禄,不是屎!俸禄何来?当然是从百姓那里来!也就是说,你们充其量不过是我们百姓圈养的畜生罢了!这官吏才是最低贱的职务啊!你又何必瞧不起百姓?没必要!你又何必要跪拜皇帝?磕错了头!拜错了方向!谁是主?谁是仆?咱们百姓才是主人!若是善良的主人喜欢你,那么他便会把畜生当成自己的子女来对待。什么是王?尧舜禹汤是为王!他们不避贫贱,躬着身子为百姓当奴仆,百姓才会将他们越捧越高,才会奉他们为最尊贵的王!可是,若有人放着好好的平头百姓不做,放着好好的人不当,非要挤破了头,死皮赖脸地去当那最低贱的官吏,整天用它那爪牙来撕咬百姓,哼……”崔嵬背着无法走动的李人风,在前面开路,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胡话”。

    李人风闻言,惊呆了。

    “怎么?你好像不服气啊!”崔嵬道,“一句话,民之奴仆为贵,视民如奴仆为贱!你自己是贵是贱,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不敢!不敢!”李人风惊得满头大汗,喃喃道,“为什么你说话的口气,与我恩师一模一样!”

    崔嵬他们身后的囚室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正准备穿过铁栅栏。

    一时间,牢里雷鸣电闪,五雷俱下。

    一个焦黑的人影倒了下去,他望着铁栅栏上绑着的红线,骂道:“臭丫头!好不容易开了个口,我还没出去呢?你就给我堵上了!”

    “你也真是的!一脚把铁栅栏踢坏了,就这样放着不管,真是粗心!万一把这杀人的魔王放出大牢,那得闯出多大的祸来啊!”不远处,红衣少女望着崔嵬的背影,摇头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