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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又摸了摸他的顶发,这是二十多年来,他最像一个父亲的时候。

    “千万要保重。如果陛下要杀你,你就去找太后吧。为父与她有几分旧情,她或许,会护着你。”

    第204章 、(十五)

    那位杀了亲生女儿的翰林院编修身家并不富贵,在京为官多年,依然只能和市井小民一同住在京城东南远离皇宫的逼仄小院内。

    柳编修被刑部逮捕之后,家中便只剩下悲痛欲绝的妻子,以及一地狼藉的院落。被父所杀的柳氏女尸身尚未来得及安葬,就这样静静的停放于潦草布置的灵堂,其母姜氏一人守着女儿独自泣涕,既是哭早逝的骨肉,也是哭生死不明的丈夫。

    “柳家嫂子,有人来吊唁玉娘。”邻居叩响了柳家的家门,身后跟着的,是个容貌秀丽气韵清贵的年轻男子。

    姜氏强忍着悲痛前去开门,却发现来客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时间不免迟疑。她的女儿向来自爱,从未做出过随意结交外男的轻浮之举,这样一位公子缘何会来悼念?再定睛一看对方的素净却不是华贵的衣着,她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这样的人家不是她的女儿有机会能够认识的。

    目光越过这位年轻人,她窥见了停在狭窄巷陌中的马车

    “那是长公主的车驾。”年轻人在姜氏开口提问之前主动说道:“不过她并没有过来,来的只有我。我姓苏,叫苏徽。”

    “你是长公主的人?”姜氏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名为苏徽的青年先是摇头又是点头,“我和长公主都忠诚于陛下。”

    姜氏眼中又有泪浮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女儿之所以会死,丈夫之所以下狱,都是因为紫禁城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皇。

    “我可以……进去拜祭一下死者吗?”乘坐着长公主车驾而来的年轻人在姜氏的眼中必然是有着显赫的出身,可他的态度并不盛气凌人,站在门前同姜氏说话的时候,眼中有着真切的悲悯。

    姜氏低头擦了把泪,没有给出回答,只是无声的让出了一套道路。

    苏徽脚步沉重的走进了这间小院,院内还有着未擦洗的血迹——据说是柳父在得知自己的女儿已经下定决心要入宫之后,在庭院中殴打女儿,最后生生将其打死。左邻右舍及姜氏当时都曾试图阻拦,可是被父亲用铁杖砸中了头颅的柳玉娘还没来得及等到母亲请来大夫,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从院中四溅的血迹可以猜测到当时的惨烈,而棺木之中的柳玉娘却是平和恬静的模样。她的母亲及邻居为她擦洗了身子,换上了她平日里都舍不得穿的衣裳,用脂粉涂抹在她惨白的面容,用精美的绢花遮住头部的伤口。好像只是静静的睡着了,沉醉在美梦之中,不曾遭遇过暴力。

    苏徽为她上了三炷香,这一刻无神论者愿意虔诚的向虚妄中的神明乞求,乞求这个女孩如果能有来世,能够诞生在一个好的人家。

    “玉娘过去是个孝顺的孩子。”姜氏跪坐在地上,麻木的往炉子中一张张的丢纸钱,“不知道我女儿的人都说她死的活该,不孝之人就该被父亲打死,死后也不能超生——”说到这里,姜氏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可玉娘过去真的、真的很孝顺。”

    苏徽走到了姜氏跟前,和她一样跪坐在地上,将纸钱投入炉中,看着它们一点点被火焰吞噬。

    “玉娘自小乖巧,又聪明。我教她读书识字,她一学就会。她还能写诗、会作画,看过什么书都能倒背如流。左邻右舍都夸我的玉娘是个才女,如果是个男孩,一定能如她的父亲一样金榜高中。”

    “可惜呀,她偏偏就是个女儿。她是我嫁给我丈夫第五年才生下的孩子。我的丈夫过去也曾风光,他是太.祖入主京师那年科考的榜眼,人人都说他前途无量。我父亲过去是个有些家财的商人,便将我许配给了他做填房,还给了大笔的嫁妆。我过门之后迟迟不能有孕,嫁妆都花在了求神拜佛请大夫上,玉娘出世的时候我欢喜疯了,心想这必然是我打动了上苍。只不过……我的丈夫却不高兴。”

    “我疼爱玉娘,可我不能只有玉娘一个孩子,我总得为我的丈夫延续香火。我身子不好,为了生育受了诸多的苦楚。而玉娘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我,会学着给我煎药。她会读的第一本书便是医书,那时候她总说,以后要做大夫,治好我的身子。”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姜氏下意识的微笑,眼眶中蓄着的泪却也在这时滑落。

    “她是个好孩子,很好很好很好……我晓得女人不能做大夫,那些走街串巷为妇人治病的女人,和媒婆、巫女一起,都被叫做三姑六婆,要受人背后指指点点的。可那孩子自小喜欢读书,她父亲给她开了蒙,教她认了几百个字,她便成日如痴如醉的捧着她父亲的书看个没完,有看不懂的地方便忍着羞怯四处去问。她父亲不愿教她太多的东西,一来是忙于公务没有空闲,二来是不愿意她一个女孩……”姜氏咬了咬唇,好不容易才说出了那四个字,“玷污圣贤。”这是她丈夫的原话。这位才高八斗曾经高中榜眼的文人认为女子天生就不如男儿聪慧,她们注定了看不懂圣人的微言大义,就算拿到了四书五经,学了也是白学。

    “我心疼玉娘,便自己偷偷的教她。说来惭愧,我在娘家时,其实也是读过不少书的。我父虽是商贾,却也为我请来了先生悉心教导。他说女子注定要为人之母,对子女有养育之责,我若粗鄙浅薄,便也教不好我的孩子,会被夫家嫌恶。可是——我终究还是没能教好我的玉娘。或者说,我不如一开始什么都不教给她,也省得她生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姜氏恨恨说道,用手锤着地面。

    这时苏徽听到了屋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一扭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那男孩十分瘦弱,看着病怏怏的模样,眼神呆滞僵直的看向了正低头哭泣的姜氏,说:“娘,我饿了。”

    苏徽看着姜氏慌慌张张的站起,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因为悲痛,忘记准备饭食,只好给了他几枚铜钱,让他外出买些吃的。

    “大人见笑了。”她以为苏徽是某位高官,于是态度谦卑。

    苏徽摆手,“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一个前来吊丧之人。您若还有什么想要倾诉的,尽管说与我听。”

    姜氏却怔怔无言,仿佛失语。

    “那是玉娘的弟弟么?”苏徽看着那男孩消失的背影,主动问道。

    “是。”姜氏点头,“说起来,玉娘之所以闹着要进宫,也与这孩子有些关系。我命苦体弱,生下来的几个孩子都不幸夭折,只活了这一个,却也身子不好。我丈夫找人测算了玉娘的八字,先生都说是玉娘命太硬,妨碍了弟弟。于是我丈夫对玉娘愈加不喜。玉娘心中愧疚,总想着要为父亲做些什么弥补。平日里为父端茶送水,唯恐服侍不周。她见自己的弟弟身体不好又不像是个读书的苗子,便对我丈夫说,她也可以做官,也可以光耀门楣。”

    “我丈夫起初不以为然,笑玉娘痴心妄想。后来见玉娘几番提出此事,他心中不快,便找来了媒人为玉娘说亲。媒人挑选的夫家……其实还好,对方也是读书识礼的人家,可玉娘不愿意。我问玉娘他哪里不好,玉娘说哪里都好,只是她不喜欢。我心想这孩子多半是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看傻了,这世上的夫妻哪里讲究什么情啊爱啊,不就是相互扶持着共度此生么?她偏偏觉得这样不好,一定要进宫里去……她之前已经被我的丈夫打过许多次了,只是屡教不改,渐渐的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我家有这样一个悖逆的女儿,就连那户与我女儿说定了亲事的人家都上门来打听,问玉娘是不是疯了。我的丈夫越发觉得羞耻,而玉娘也不知怎的,就是屡教不改。甚至还不知从哪联络上了她原本就在宫中侍奉陛下的手帕交,真想要去到皇宫里。于是——”

    说到这里,姜氏泣不成声。

    “我好后悔啊!”曾经读过诗书,举止文雅的妇人趴在地上嚎啕,“我若是不教我的玉娘念书识字,我若是早些将她嫁出去让她相夫教子,她何至于、何至于……”

    苏徽听着这个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号,心情沉重。过去他将自己抽离于这个时空,只以旁观者的视角漠然的见证一切。他知道这个时空有许多不公存在,可他会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动容,然而现在不行,当他听见这个母亲的哭喊时,他仿佛被浸入了水里,感受着绝望的窒息。

    “那,你的女儿会后悔吗?”苏徽问道。

    姜氏因这句话而怔愣,抬起了满是尘土的脸。

    “她……”姜氏想起了曾经母女共读诗经的岁月,那时的玉娘眼中是纯粹的欢喜,“她不会后悔。”

    苏徽将袖中携带的黄金放在了姜氏面前,“为她举办一场好的葬礼吧,她不是什么忤逆不孝的罪人,她值得被哀悼。”

    第205章 、(十六)

    从柳家小院走出之后,长公主府专为荣靖驾车的驭者问苏徽接下来要去哪。

    苏徽这一次出门,身边并没有荣靖跟着。自从国子监出了乱子之后,荣靖便进入了一种无时无刻不在戒备着的状态。京中纷乱,大批士子朝臣意图借助眼下发生的两桩命案搅动风云,荣靖打算牢牢握住帝都禁军,以防贼子生事,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再陪苏徽四处乱逛。

    苏徽也不方便在京中随意走动了。随便哪个角落,都能遇上激昂争辩的士子,这群人双目赤红神态癫狂,好似随时都要组织起来前去逼宫。

    而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候,赵游舟并不在京师,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少了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京师越发群魔乱舞。

    “我能去紫禁城吗?”苏徽问道。

    驭者回答:“长公主既然将自己的车马借给了您,便是料定了您一定会进宫。”

    紫禁城的卫兵不会阻拦荣靖的车马,苏徽一路畅通无阻的深入九重宫阙,来到了乾清宫外。

    今日乾清宫大门紧闭,嘉禾没有接见任何一个朝臣,也没有走出宫门半步。

    与三年前“康彦徽”容貌相似的苏徽不敢轻易走下车去,长公主府的驭者代他找到了尚宫女官董杏枝,告知了对方他的到来。

    坐在马车内等候了片刻,车帘被人一把掀开,董杏枝带着焦急神情的面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多年未见的二人重新看见彼此的时候都忍不住短暂的愣神,而后董杏枝一把将苏徽拽下了车,“快随我去见陛下。”

    “陛下怎么了?”苏徽一面稳住脚步跟上董杏枝,一面不安的问道。

    在董杏枝的叙述中,苏徽知道了嘉禾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眼下朝堂之上对她的反对之声汹涌如浪,她再坚强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

    “低头。”董杏枝按着苏徽的脑袋,带着他从侧门进入了乾清宫内。

    “陛下身陷危难之中,你的身份可别暴露了,免得还要让陛下为你担心。”她说。

    苏徽毕竟过去是研究政治史的人,稍微一细想就明白了。嘉禾女性的身份使她的臣子在辅佐她的同时,也滋生了一股为人臣者本不该有的傲慢和妄图掌控皇权的野心,端和一朝的臣子和君主之前的矛盾由来已久,而钟祭酒与柳氏女的死,便是怒火宣泄的最好时机。从端和元年至八年,朝堂之上一直上演着臣子与皇帝争夺权力的拉锯战,这几年嘉禾逐步占据上风,心怀不甘的臣子们极有可能利用眼下这次机会进行反击。

    廷议、伏阙、大规模的弹劾、辞官威胁……这些手段统统都会被用上,以此来逼迫嘉禾步步后退,将这些年她所取得的东西一点点吐出来。他们或许不会废帝,但一定会打出“清君侧”的口号,用嘉禾身边的人来开刀,剪除掉嘉禾的羽翼,才能让她更好的待在笼子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嘉禾身边每一个近臣都是危险的,就连董杏枝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能否在这场动乱之中全身而退。这时候若是那些被冲昏了头脑的臣子发现了苏徽,说不定连他也不会放过。

    乾清宫比起之前苏徽到这里的时候要阴沉昏暗了许多,帘幕重重的垂下,殿内没有殿上灯烛,一切都阴沉压抑。

    董杏枝带领着苏徽疾步而行,忽然间猛地顿住了脚步。一抹纱帘被风掀开,帘后是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嘉禾。

    “陛下!”

    嘉禾的脸色很是苍白,长发披散在背后,如同纸人一般僵直的站立在原地,什么话也不说,眼睛也不眨一下。

    苏徽叹了口气,没有急于同她搭话,而是动手将殿内散开的帘帐重新束好,又将熄灭的灯烛点燃。

    嘉禾就这样看着他,直到整座大殿重新恢复了明亮。

    董杏枝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了嘉禾与他。

    “你哭过?”苏徽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脸。

    这样的话若是叫旁人问来,只怕会触怒君王,可嘉禾听见苏徽这样问,只是敛低了眉眼,不言不语。

    “如果没有哭过,那最好还是哭一场。心里难受的话不要憋着,会憋出问题。”苏徽走到了她身边来。

    “没什么好难受的。”她扭过头去。

    苏徽听得出她是在嘴硬,不过他也不想拆穿她,“我去见了柳家那位死去的姑娘。我知道,你其实也想见她。”

    嘉禾的眼睫颤动,目光一瞬落到了苏徽的身上。

    “那姑娘死得凄惨,是被其父活生生殴打致死。”苏徽不愿扯谎来隐瞒她,“可是,这并非你的错。”

    “我在她的家中找到了她生前的诗稿与所写的文章,这是个胸有丘壑的女子。便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还是会选择走出她那间狭□□仄的院落,去往能够一展她抱负的地方。”

    嘉禾接过苏徽递来的纸张,一页页的仔细翻过,忽然发出了一声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可惜了、当真是可惜了。”薄薄的诗稿被她翻得哗哗作响,她咬着牙,想哭却再也流不出泪来。

    其实柳玉娘的才气不算顶尖,和席翎、杜榛等人相比起来不值一提,可她是个女人,是个被困深宅,只能由母亲做老师的女人。男人总笑女子见识浅薄,说他们蠢钝愚昧,却不愿给她们接触广袤天地的机会。柳玉娘如果没有死,如果她有机会进到宫中由名儒教导,未来说不定也能光芒灼灼。

    只是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嘉禾用力攥紧了手中的诗稿,“朕很后悔,若是能早些知道她,朕一定会派人护送她进宫来,不让她被她的父亲夺去性命!可是朕又很茫然,这天底下,究竟有多少个如她一般的女子,朕又是否护得过来。”

    她看向嘉禾,眼神又再度回归到了过去的茫然空洞,仿佛还是那个懵懂即位,心中充满恐惧的女孩。这些年她手握大权,以为自己终于成了说一不二的皇帝,可是眼下发生的这件事情让她明白了,她还是和过去一样无能。

    “朕甚至连为她复仇都做不到!”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如同鸿雁被羽箭所射伤,从天空坠落那一刻发出的悲鸣。她疾步走到了一旁的金丝楠木书案前,将堆积在上方的奏疏一本本的展开给苏徽看,“内阁、六部、翰林院……这些官僚们一个个的上书,来为杀害亲生女儿的那个、那个孽畜求情!杀人偿命,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虎毒不食子,他亲手打死自己的女儿,连禽兽都不如!这些文臣们,朕的国家栋梁们,为何却能毫不心虚的将一个个溢美之词扣在这个凶犯头上,就仿佛他杀死的不是无辜的女儿,而是罪大恶极的歹徒,他不应该接受处罚,反倒应该被表彰被褒扬被写在史书上传颂后世——”她一把撕了手中的奏疏,纸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落下,“荒唐、何其荒唐……”

    她本人的脸色也白的像是雪,枯瘦的身躯不住的发抖,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苏徽终于忍不住上前拥抱住了她,将她的头颅轻轻扣在自己的肩上。

    嘉禾并没有流泪,她只是睁着通红的一双眼睛,茫然的看向窗外刺目的阳光。

    “朕更加好奇的是……”她压低了嗓音,每一个字从嗓子眼里逼出来时,都透着一股说不上来是森寒,“朕有朝一日,会不会也成为第二个柳娘?”

    苏徽抱紧了她,不等她话音落下,便说:“不会。”

    他答得这样笃定坚决,反倒让嘉禾怔愣,从那种如泥沼一般的绝望之中挣脱了出来。

    “我说我会保护你……这话未免太过托大,而且我想你也不需要我来保护。”苏徽松开了她,后退了几步之后,直视着她的眼睛,“但是,如果你真的有性命危险,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你。”

    他们之间相隔了数百年,他知道她终究免不了一死,她在他那个时代早已成了残破的枯骨——可是他就是不愿意再一次看着她凄凉的倒下,就算要违背自己的原则,他也不愿意再次承受那种痛苦,他甚至想过,实在不行就回二十三世纪,把军部研究的那些大杀伤力的武器全部运到这个时代来,谁敢逼宫造反,就直接一炮轰过去。

    “我的确不需要谁来保护。”嘉禾这时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她看着苏徽微微一笑,笑过之后上前半步,捧住了他的脸——这是前所未有的亲密动作,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心跳,而他亦能够感受到她的温度,“但我很高兴。”

    很高兴他愿意给出这样的承诺。

    柳氏玉娘的葬礼相当盛大,远超一般官宦人家财力所能支撑的范围。

    京城之中士子们在为杀女的柳编修奔走请命,竭力帮他洗罪,却也有一群人悄然站在了早死的柳氏女身后,为她掬一把同情泪。

    市井的说书人将柳玉娘的悲惨遭遇编成了故事传唱,玉娘下葬那一日,有大批的人自发前来为她送行。

    皇帝也来了。

    换上了素服的嘉禾走在了葬礼的队伍之中,为柳氏玉娘扶棺。这是旁人眼中永远也不可企及的哀荣,也是一场“战争”开始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