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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丈夫英勇无畏,能为她扛起一切风雨。(

      可深夜的湄公河不给人片刻宁静,如同吞人巨兽横亘于黑与白的界限之间。

    河面平静无波,河底横尸无数,这座码头是轮渡船最后一个补给站,一旦进入金叁角鬼门关,便再无回头路。

    任何船只于黑暗中都会成为贩毒武装无形的盘中餐,靠岸时间只有十分钟,时间一到,船员哨响鸣笛,收起船锚,目的地——特区码头。

    他们连安稳吃饭的时间都匀不出,随拥挤人流迅速登上甲板,回到船舱狭窄隔间,两位缅甸长官面色凝重坐在床沿,目光沉着聚于一处,狼吞虎咽往嘴里扒拉着食物。

    时间紧任务重,一旦沿水路巡查不出二百万颗海洛因的下落,纵然回到缅北军营,深山老林,外籍雇佣兵伺机而动,查起来更是难如登天。

    受过良好家教的姑娘明事理,也不出言多问,安静于一旁用自己的饭,在这紧张时刻,不添乱是她唯一力所能及的事情。

    的确,一如男人所言,这段时间,她长大了,见过太多丑陋罪恶,心性也更为柔韧。买饭其实算不得什么,却是她迈出自我独立的第一步。

    从初入金叁角的惊慌惧怕,到如今,已经可以克服语言不通,完成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即便远离父母羽翼庇佑,离开精致温暖的象牙塔,白玉明珠也蒙不上尘,只会于阴霾深渊中发出本身夺目的光。

    察颂率先吃完,拍上霍莽肩膀,指了指船尾仓库的方向,示意碰头地点,随即离开隔间舱门,给他们小夫妻单独相处的时间。

    就算身经百战的勇士,也无法预料前方未知的危险。不过幸好,他心存牵挂,她是指引自己离开地狱的路。

    “今晚,你会回来吗?”她澄澈眼眸直直望入他深邃黑瞳,轻声问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缅甸男人。

    霍莽扯起唇角,粗粝大手抚上小老婆皙白侧颊,痞戾轻乐:“早让你给老子生几个漂亮的种,我不在,孩子也能陪你睡。”

    蓝晚敛眸垂首,十指紧紧纠结在一起,心里清楚他是用玩笑话哄自己,可不知怎的,这话却起不到半分抚慰的作用。

    他半直起身,俊面凑前啃过她细白颈子,烙印红痕,隐忍着哑声出言:“听话,睡吧。”

    “阿莽…”姑娘面颊微烫,在他转身之际,柔荑握住他粗糙大掌,音色细若蚊喃,“孩子…我…”

    她愿意给他生孩子,不是因他强迫,是她心甘情愿为丈夫孕育生命。

    虽然自己才十七岁,但会学着做好一个妻子,一个母亲。

    可她没办法如此直白的讲出这番话,抿抿唇,又顿了顿,柔声叮嘱:“别受伤,开着对讲机,好不好?”

    “好。”他一口答应,大手反握住小妻子的柔荑,稍停片刻才缓缓放开,长腿一迈走出隔间。

    船舱灯光由中控室控制,早已昏黑一片,陷入无声沉寂。

    蓝晚锁好门板,躺回单人小床,熟练地将对讲机调好频道放在枕头边,心绪忐忑。

    好多事情,她不会问,但也清楚这条船上一定有不好的东西。离开仰光之前,温局又一次找过她,说回金叁角的路凶险非常,问她想不想跟他们一起回昆明。

    回去又能如何?成日不安焦躁的过,她青涩懵懂的感情,年轻纯稚的心全数拴在这个男人身上,再也回不去从前。

    船只左摇右晃颠簸不休,连带着她的思绪也起伏不定。

    夜色渐浓,轮渡船不敢停靠,铆足马力全速冲入金叁角腹地,底部涡轮飞速旋转搅动水面,轰隆巨响不绝,震彻两岸密林环山,风声鹤唳。

    飞鸟振翅掠过上空,靠近湄公河北部上游,连窗缝透进来的暖风带着丝丝血腥气。

    隔间小床左摇右晃愈发厉害,她躺不稳,双臂抱紧膝盖坐在床头,侧耳听甲板脚步声纷沓,喊叫声混乱不清,由船头传至船尾。

    泰语缅语交织嘈杂,已然分不清是哪个国家的东南亚语调。

    呼喊吼叫愈演愈烈,骚动不停,姑娘心里惊慌,连忙拿起枕边对讲机,黑暗中,门缝闪过细微精光,瑞士军刀暴力捅入,锋利刀刃向下直断锁门铁链。

    咣啷——

    铁链落地声响惊动床上的姑娘,她屏息,美目圆睁望向即将开启的门板,来不及反应,高大身形几步跨至床边,健硕臂膀展开将她拢入怀中。

    是他,她闻到他阳刚炽烈的气息才稍稍安心,能感受到他剧烈搏动的心跳,几乎是船上骚动的第一时间,这个男人由船尾一路顶着危险,逆行冲回船舱来找她。

    黑夜朦胧,看不清晰,蓝晚轻抚过他侧脸,突地手心濡湿,粘稠的并不像汗。

    “血?”她见他侧脸附着血迹,急切惊呼,连连问着,“你哪里伤了?怎么了?我看看。”

    霍莽嗅见血腥味儿,抹了把脸侧,轻舔唇角,铁锈血气蔓延口腔,粗野不羁地笑了笑,壮实手臂拥她起身,道:“没事儿,抹了几个毒贩子的脖子,溅出来的血。”

    “毒贩?”她呼吸轻滞,下意识抓紧他手臂硬实肌肉,猜测道:“截船的吗?”

    砰砰!

    船被逼停,船尾仓库方向顿时枪声凄厉,子弹擦过门框,火星四溅。

    “FUCK!”

    门外外籍毒贩高声咒骂,持机枪扫射,几个枪眼穿透门板,殷红血液漫过门底。

    枪声不等人,霍莽喜欢她的聪明劲儿,手里也不耽误,从床底搬出重型加特林机枪,调试准镜,拔开保险栓,黑色弹夹磕进枪体,备用弹夹塞进兜里,随手从旅行包拿出防弹衣套在她身上。

    蓝晚穿好防弹衣,十几斤重压在身上不算轻便,但也不影响行动,抬眼见他,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一切多余重量都会成为子弹冲出枪膛的阻碍,男人黑眸底部燃燃血光,桀骜不驯,杀戮血意激起他血脉里膨胀的暴虐。

    他将她拢在臂弯里,静待毒贩脚步声路过门板,低哑道:“晚晚,这条船,过不去鬼门关了。”

    她紧紧贴住他身侧,呼吸不匀,抬眸望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纵是千言万语的不安,但挨近他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

    头顶,男人粗沉嗓音响起,安抚怀里瑟瑟发抖的小老婆:“宝贝儿,别怕,跟着我。”

    蓝晚重重点头,她的丈夫英勇无畏,能为她扛起一切风雨。

    咣——!

    门板被一脚踹开,风呼啸而过,她乌发凌乱飘扬,目光所及之处,赤红满地,尖叫声无比清晰地从甲板四面八方袭来。

    甲板船员举枪对抗前来截船的贩毒团伙,不少中枪倒地身亡,死状凄惨。

    蓝晚紧跟着他身后,惊慌一瞥见河面停着几条汽艇,两条爪锁挂住轮渡船栏杆,成为这场湄公河截船的开始。

    到底是什么,值得血流成河,以无数人命去换?

    前方,加特林机枪开路,男人出门率先扫清身后扑过来的残兵余孽,冒着枪林弹雨,利用甲板货箱掩体,步步逼近船尾仓库。

    距离越近,贩毒武装枪火声越密集,机枪弹夹损耗过多,他见无法前进,迂回领她绕至铁板后面,拿出备用弹夹砸进枪体,顺便掏出对讲机,询问那边是死是活。

    对方立时接起对讲机,不等霍莽开口,察颂怒吼透过听筒,“艹!老子快他妈和这几十箱海洛因一起跳河了!”

    霍莽拉枪上膛,邪肆挑眉望向身边安然无恙的姑娘,咧嘴乐道:“颂,我接到我老婆了。”

    “屁!”察颂怒斥,“就他妈你有老婆!缅北寨子的女人还排着队等老子去睡!”

    “好!为了金叁角的女人,等我过去,你可别死透了。”霍莽收起对讲机,俊面凛然,拎起机枪的铁臂青筋暴起,另只大手轻蹭小妻子脸颊,血迹灰土一同沾落于雪肤之上。

    姑娘不嫌脏,反而像只温顺柔软的小猫轻蹭他掌心,剪水双瞳柔润潋滟,仔细检查他身上是否有擦伤流血,这一路,都是他以血肉之躯为她遮蔽所有凶险。

    她的温柔令男人难以割舍,他多想带着她,连死都是。当初在拳台命悬一线,他怕贩毒武装会报复她,甚至安排察颂在自己死后给她打海洛因。

    可这次,机枪瞄准镜锁定的位置,毒贩扎堆,子弹纷飞,前方不再是她能涉足的地界。

    见霍莽眉心皱起,蓝晚似乎知晓他的矛盾,温声开口:“我会好好藏起来,等枪声一停,再去仓库找你。”她言辞坚定,注视着他,纤细手心覆住他大手手背,“阿莽,我们磕过头了,别担心,我是你的妻子,一直都是。”

    就算鬼门关黄泉路,她也不会甘愿受辱,会干干净净的陪他一起走。

    十九岁的年轻男人因小妻子的话,喉头涩得犹如铅锤拉坠,大掌扣住她后脑,四唇相碰,狠狠覆印一吻,立马拎起重型机枪冲向枪林弹雨的船体后舱。

    后方,独自留在甲板的少女环顾四周,矮着身子躲进两垛货箱之间的缝隙,拉过铁片挡住正前方,眼梢余光正好瞥向河面,十几米外,另一条载着七八个毒贩的汽艇逐渐靠近轮渡船,拖出冗长水线。

    蓝晚缩回肩膀,尽力掩住自己身形,见汽艇尾部矗着个短发女人,天黑看不清面貌,依稀辨得出这女人应当于毒贩中地位极高。

    她不由得忆起缅北军营的木牢里,满地污秽狼藉,女毒枭成为军中士兵泄欲工具,衣不蔽体,毒瘾发作的疯魔样子。

    可怕,可恶,又可恨。

    突地,水面传来炸响,她小心翼翼探出头,望向河面汽艇,美目溢出万分震惊。

    运载毒贩的汽艇因烟雾弹炸裂,白雾缭绕,短发女人身手利索跨上另一条空艇,迅速掏出手枪,冲雾气中迷失方向的毒贩们一一射击开枪。

    几声枪响之后,雾气散去,一船毒贩尽数中弹,血泊染入湄公河。短发女人行事谨慎,又补了几枪,顺着前面来人用过的爪锁,动作矫健爬上轮渡船甲板尾部。

    与此同时,船尾枪声消散,蓝晚急忙推开掩住自己的铁板,绕过遍地尸体,寻到船尾仓库,奔向浴血奋战的男人身边。

    毒贩尸横遍地,男人伟岸身躯挺拔矗立,额面血汗遍布,双手鲜血淋淋,虎口老茧因机枪后坐力磨得绽开白肉,胸肌鼓动,肉眼可见的子弹擦伤便有十几处,殷红液体顺肩膀流淌,漫过手背滑向地面。

    “阿莽…”她音线颤抖扑进他胸膛,全然不顾他浑身血污。

    “宝贝儿,脏了可没地方给你洗澡。”霍莽抬起手臂拥住小妻子,大手轻抚她乌发,杀伐戾气于她面前褪去七八分。

    她皙白双臂内侧沾着斑斑血迹,仍搂住他精壮腰腹,眸色润过水泽,连连摇头,泣音道:“不…不洗,我不怕...不怕脏。”又抽抽鼻息,晃神忆起方才汽艇上杀毒贩的短发女人。

    她知道金叁角没有绝对的善恶,但至少,可以让他的枪口别错杀一个好人。

    刚欲向他启口,身后仓库人影晃动,她回头,见短发女人扶着同样伤痕累累的察颂走出门口。

    霍莽警惕性极高,俊面沉戾,一只胳膊托过肩部中弹的兄弟,另只手插进裤兜握住手枪枪把,他的枪口向来不冲女人,但必要时刻也不得不杀。

    女人五官清丽,眉宇利落英气,凛然飒爽抬手敬个标准军礼。

    “两位长官,我是中国东南边境缉毒特警,穆剑芸,代号夜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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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比比叨:四千字二合一就不分章了,年前保质保量写完。相比于加特林,我更喜欢巴雷特M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