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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宁莞将熬好的药送到房间里,就听她呼吸急促,喉间像是堵着痰一般呼呼地响。

    宁莞忙用银针帮她疏通,待平缓下来,方才给她喂药。

    华霜序不张嘴,只看着她,断断续续道:“不、不用费这个力气,早死了还好些。”

    宁莞垂了垂眼,温声道:“您用几口,好歹喉中舒服些。”

    华霜序神色平淡,对这些并不在意,摆了摆手,说道:“你出去吧。”

    她一向固执,不乐意做的事情谁也劝不得,宁莞无奈又担忧,却也没旁的法子,只得搁下药碗,退出房门去。

    当日晚上,宁莞独自一人盘膝坐在六层的小榻上,对着书籍研究星象命理。

    晚风有着微微凉意,她下榻取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罩在身上,刚刚套好长长的系带,就听见谷中心处传来一阵喧闹吼叫,那处灯火大亮,隐有刀光剑影。

    宁莞扶着栏杆,惊讶又诧异。

    子时已过,都这个时辰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宁莞心中疑惑,但摘星阁很少参与谷中诸事,她摇摇头也没有多想,只是那方实在吵闹得厉害,叫她没办法全神贯注推演,干脆就下楼到药房里去磨药。

    就这么过了一夜,天色大亮,宁莞掩唇打了个哈欠,放好药炉,打算回房睡一会儿,不想踏出房门就被温素拽住,急匆匆拉着她往下走,冲进了华霜序的房间。

    宁莞这才知道昨晚谷中出了大事。

    何六勾结外人杀了谷主,已经夺得大权,现在正要做个清算,估计一会儿就要带着人往摘星阁来了。

    华霜序双目冷然,“我与何六素有嫌隙,他早就想动手收拾摘星阁,我倒还好,总归是跟着半月谷一路走来的,为了人心,明面儿他也不敢亏待了,可你……”

    华霜序注视自己的徒弟,“冰莲子的事情,他认定你和裴中钰有所牵连,这些年每每从冰窟里照看莲种后出来,脸上阴沉得能滴出墨来,如今掌得谷中大权可称王称霸,必定不会叫你好过。”

    她从枕下取出两本书递给宁莞,“你马上从后崖小路离开,走得越远越好,这两本手札你拿去,以后星命一途,就得靠你自己钻研了。”

    宁莞双手接过,有心想说什么,但也知道时间不等人,何六阴险难缠,真落在他手里,十有八九会把她扔到冰窟里做冰莲种的肥料。

    她深吸一口气,跪地叩拜作别,“师父您保重。”

    温素拉着她,“小姐,快走吧,该要来不及了。”

    华霜序颔首,“去吧,自己小心。”

    宁莞什么都来不及拿,还是温素往她手里塞了一叠银票。

    宁莞下楼顺着小溪碎石滩走了没多久,就隐隐约约听到摘星阁里传来声响,应该是何六到了。

    她紧握着书,脚下不停,只是四周并无遮蔽之所,碎石滩又格外难行,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怕有华霜序和五夫人拖延时间,还是叫何六的人追了上来。

    何六笑道:“动作倒是快,怎么不继续跑了啊。”

    宁莞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何六看她一副乖顺的模样,心情倒是稍微好了些,叫手下人上前,“将人带回到地牢里,冰莲花这两日就快谢了,正好捆了人叫裴中钰上钩。”

    宁莞退了两步,掐着手,冷静道:“何六爷,我与裴中钰确实不熟,你就是将我大卸八块,他也不会看上一眼的。”

    何六嗤了一声,“你说了不算,得试过才知道。”

    和这人简直无法交流,宁莞别过头,左右今日肯定是讨不了了,她便原地不动,垂目不语,暗自琢磨着以后该如何保住性命。

    何六的几个手下领命上前,及至两步远处,收回拔出的腰刀,还未伸手扣人,眼前骤然一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胸口被重重一击,惊叫一声,霎时飞出了两丈远,倒在石滩上痛苦呻吟。

    宁莞讶然回头,面前的人影身姿挺拔,外罩着浅霜色的外衫,掩在袖中的手里握着一把剑,剑外覆着黑鞘,剑柄处刻霜花缀雪穗,样式看起来有些熟悉。

    似乎在哪里见过……

    宁莞下意识抬了抬眸子,微仰起头细细一瞧,不禁骤然睁大了眼,那张脸清晰地映入瞳眸,她脚下一崴,差点儿跌在地上,白净的面上是万分错愕,“侯爷?”

    这、这不是楚郢吗?

    那人却低低头,伸手拉住她,顺势环着人飞身跃上了后面的崖壁,不解道了一声,“什么?”

    耳边疾风掠过,宁莞微张了张嘴,还没缓过神,就听下面何六爷指着他们二人跳脚大骂,“裴中钰,又是你这个龟孙!”

    第54章

    崖上的风呼啸得厉害, 吹得有些睁不开眼, 宁莞稳稳立定,抬起胳膊挡了挡迎面的风, 略是惊奇地看向身前的男子。

    这是裴中钰?

    六年前药园子里碰见的那个比她还矮半个头的少年?

    怎么长得和宣平侯一模一样呢?

    不, 不对, 也不能说一模一样。

    面前这位要更年轻些, 不过十八九的年岁, 眉眼虽是如出一辙的精致冷淡, 到底还带着一两分年少的意气风发。

    宣平侯的气质更偏于平寂, 疏离沉默间总觉得有些发空, 落不到定点, 摸不到边际。

    “裴、裴公子?”宁莞犹犹豫豫地唤了一声。

    裴中钰闻声垂眸,定定看着她,嗯了一声, 缓缓道:“我记得你。”

    他抬手,露出一个黑色小布袋子,“上回来摘冰莲子的时候碰见过。”

    他偏偏头, 慢悠悠总结道:“好巧。”

    宁莞:“……”话都让你说完了, 那我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她是沉默不语了,下头的何六爷看到那个黑色小布袋子, 却是目眦欲裂,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尖声叫道:“裴中钰,你个狗东西, 快把冰莲子给我放下!”

    六年啊,他天天往冰窟子里钻,忍寒挨冻冷得打哆嗦,把冰莲种那是当亲祖宗一样细心照看,好不容易又开花结果了,这个该死的乌龟王八蛋!居然趁他昨晚夺权不注意又给偷了!

    “混账!”何六爷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颤抖着,像是痉挛一般,瞋目切齿,“姓裴的你听到没有,你今天若敢动冰莲子一下,老子指天发誓,纵使你跑到天涯海角,我半月谷也定要取你狗命!”

    他嚷嚷得厉害,裴中钰看了一眼,打开布袋子把里头的莲蓬取了出来。

    当着何六的面轻轻一掰,莲蓬便在指尖裂开,发出清脆的声响,随着风飘荡进诸人的耳中。

    他随手捻了两粒莲子递给宁莞,说道:“他好吵,吃给他看。”

    宁莞:“……”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裴中钰。

    宁莞觉得江湖传说的高大形象稍微有那么点儿幻灭,双手接过莲子,微微垂目,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吃还是不吃。

    这么刺激何六总觉得不大好的样子,万一狗急跳墙又该如何是好。

    她正犹豫着,就听见咔嚓一声,转眸一瞧,裴中钰已经丢了一粒到自己嘴里。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何六爷那是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气涌如山已经不能形容他内心的愤怒,脑子嗡嗡响得厉害,一把抄起剑便不管不顾地往上头冲过来。

    什么狗屁的九州剑,再是声名鹊起,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何六活了几十年,吃过的盐比小子走过的路还多,这几年更是勤学苦练,连谷主都不敌惨死手中,他还就不信了,今天抹不掉这鳖孙的脖子!

    宁莞一直警惕着下面发难,看到何六脚踩山石借力腾空,脑子瞬间拉响警报,下意识就要往后面退。

    裴中钰不紧不慢地收好莲蓬,纵身往后一掠而起。

    何六现在哪里还看得到宁莞,两眼发红,如一头暴躁的雄狮,紧盯着裴中钰而去。

    裴中钰依旧游刃有余,哪怕在危险的崖壁间,也如平地缓行不疾不徐。

    他似乎故意逗着何六玩儿,不拔剑不使力,就如鬼魅一般引着对方气急败坏地追赶,每跃到一块山石上还会特意停个片刻,等何六快到了,才再次闪身离开。

    何六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这样的情形和六年前何其相似,他气得呕血,破口大骂。

    这边热闹,宁莞可没忘记自己还要逃命,现在不走,等何六反应过来,她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趁着何六诸人没注意,宁莞慢慢往后退,直到他喘匀了气,再次追裴中钰而去,她立马转过头,飞快跑向师父华霜序说的那条小路。

    何六自然没注意到她,裴中钰倒是看了一眼远去的人影。又溜着何六转了两圈,方才纵身远去,照例留下话来,“何六,好好照看冰莲花,下一朵花谢之时,我还会再来的。”

    何六:“老子日你大爷!”

    你他娘的这是把老子当花农使呢!

    “裴中钰,你给我等着!”

    何六的怒吼在半月谷中回荡,宁莞却早已走远。

    山崖下小路尽头是一片密林,内有毒瘴,不好通行,宁莞取出随身带着的解毒丸,吞了一粒,待掌心微微发热药丸子起了效用,方才举步入里,一路小跑,头也不回地穿过去。

    过了毒瘴,不远处的崖壁间便是一个两人宽的出口,有四人驻守,两人来回走动,两人左右而立。

    除此之外,最外面还有一个小营寨,里头有十来人,专门防守,防止闲人进出。

    宁莞避在树后,暗下思忖。

    正面对上是肯定不成的,何六敢杀掉谷主,这周遭的守卫必然早换成了他的人,她直接走过去肯定会被逮个正着。

    再来,走得匆忙,她身上也没什么可用的东西……

    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宁莞翻过身背抵着树干,皱紧了眉头。

    “你要出去?”

    树上传来的声音是清而淡的,宁莞听得神色一顿,紧接着一阵衣物窸窣声,人已经落在了面前。

    看到裴中钰,宁莞眸子微亮,她抿了抿唇,压下声音,“裴公子也是要出去?不知道能不能捎我一程。”

    六年前的裴中钰还是个十三四的少年,比她尚还要矮上一截,如今身量拔高,说话时候宁莞都不得不微仰起头。

    裴中钰对上她的视线,缓缓点了点头。

    顺手而为,并无不可。

    他抬起手再次环着人轻轻一跃。

    宁莞方才因为看见和楚郢像极的脸有些错愕,正发懵,只觉得风刮得厉害,除此之外也没别的感觉。

    这次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骤然凌空带来的刺激,脚下没有旁的点儿可以支撑,只一只手臂环箍在腰间,有一种随时都会掉下去,摔个稀巴烂的感觉。

    宁莞一向不喜欢极限运动,过往的岁月里最多骑骑马打打高尔夫,现下不由微微变色。

    她忙收拢视线,抓紧手里的书来缓解这种强烈的不适感。

    耳边是风声,呼吸里是霜色衣衫间浸染的若有若无的冷香。

    宁莞不禁又偏头抬眸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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